心念一動知夢忽地坐起來,朱瞻基最擅長的便是做樣子給人看,給她說的這些難道就都是真麼?
她從未忘記自己是漢王府中出來的。
而漢王是朱瞻基父子最大的敵人。
嘆口氣知夢重又躺下,真真假假又何妨,她是蕭知夢,承受不起朱瞻基對蕭悅容的喜歡。
短短的一個時辰知夢睡了醒醒了睡,夢裡一幅幅景象如萬花筒般光怪陸離。
怕誤了時辰知夢早早起了,身上額頭都是汗,夜裡如被捆縛之感退減了不少,但一下chuáng只覺得頭重腳輕,喉頭髮緊,動一動身上還有些疼,這qíng形想也應該是病了。
知夢苦笑,在東宮那樣寒冷的日子她也熬過來了,現在出去走走就會生病,興許又是最近過得舒坦變得嬌貴了。
去到朱棣宮裡,他的貼身太監馬雲也在外殿站著,時不時往裡頭瞧瞧,裡面沒什麼動靜,朱棣好像還未起。
因為喉嚨又緊又gān知夢實在忍不住便輕咳了兩聲,馬雲立刻很是關心:“蕭姑娘可是不舒服?”
“有點兒。”知夢答道,身上一陣陣寒顫,太陽xué好像都在一跳一跳。
“依我看,蕭姑娘一會兒請了旨不如便先養病吧。”馬雲說道。
“是,奴婢病了不打緊,要是不小心過給皇上就是奴婢的不孝了。”知夢說道,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他是朱棣最信任的太監,對朱棣的忠心自然無人能及。
門開了,朱棣喊他們進去。
宮女正服侍他洗臉。
“什麼時辰回來的?”朱棣問,微閉著眼睛仰著頭,任宮女拿著溫熱的帕子為他敷面。
“寅時三刻。”知夢答道。
“剛聽馬雲說你身子不舒服?可是凍著了?”朱棣問。
“回皇上,奴婢正想向您告假。”知夢說道。
“嗯,歇著去吧,這些日子數你最辛苦,好好將養幾日,不用來伺候。”朱棣說道。
知夢便施禮退下,回到房中便覺睏倦不已,與太監講完了病症趁他去太醫院取藥的功夫知夢歪著睡著了。
睡也睡得不舒服,只覺胸腑間灼熱不堪,周身乏力酸痛不已。
太監送了藥回來,說太醫據症所斷乃是寒熱之兆,又聽說她昨夜外出更加斷定是傷寒邪入少陽證所致,據方調理數日當無大礙。
藥喝了幾日知夢覺得好了些,只是周身還是缺乏些力氣,總覺軟綿綿的。託了寒熱症的因由知夢這些日子心裡是難得的輕鬆,外間事全不必關心,每日裡只需昏沉著即可。
只是有兩個晚上,她睡得不甚安穩,總覺得chuáng頭站了個人,努力睜眼瞧那人模樣總是嚇得一身冷汗。
馬雲奉了朱棣的旨意來瞧過一次之後不知和朱棣回稟了什麼,下午便有太醫親自來給她瞧病了。
纏綿病榻半月有餘知夢終覺得神清氣慡了些,讓太監去太醫院回稟了症狀,回說已無礙了,小心些即可。與馬雲講了,他又去請了朱棣的旨意說兩日後再回去復職。
洗了臉對鏡梳頭,這才發現兩頰都有些凹,下巴也愈發尖了,臉色蒼白,像是市井裡匠人用麵團捏出來的,呆板,白得沒有一絲生氣,本想塗些胭脂無奈首飾盒裡卻沒有隻得作罷,就那麼頂著一張白白的臉復職了。
其時朱棣不在殿裡,太監說正與內閣大臣們議事。知夢便如常做事,正換著薰香太監來請旨,說御花園的梅花兒開了,娘娘們請皇上賞花。
聽知夢說朱棣在與內閣大臣議事小太監眼珠一轉長作一揖:“有勞蕭女官轉奏,奴才多謝了。”又是撒丫子跑了。
知夢早已習慣了,只對著那跑走的背影略嘆口氣。
朱棣回宮來了,瞧她一眼只說句:“好了?”知夢叩謝過,給朱棣倒了熱熱的茶:“皇上,剛才娘娘們派人來請您呢,說是御花園的梅花兒開了請您去瞧瞧。”
“年年瞧有什麼意思,回了吧,朕有些累,讓她們自己瞧去。”朱棣說道。
口氣有些不善,不知道又有了什麼糟心的事兒,不過知夢也不敢問,趕緊找來個小太監命他去回話了。
朱棣是沒去瞧梅花兒,過了不到一個時辰便陸續有太監捧著大大的花瓶來了,裡面是各色開得正好的梅花兒,說是娘娘們孝敬的。知夢便都接了在殿內擺好,瞧一眼倒還真是花團錦簇的樣子呢。
張羅著為朱棣準備午膳,因瞧他似乎沒什麼胃口特意囑咐弄些清淡開胃的來,剛轉身撩開門帘不想裡面有個飛快出來的身影與她撞了個正著,身子一歪,好在知夢及時抓住了殿門才不至於難看地摔出去。
“啊,對不住蕭女官,我沒瞧見你!”少年有些焦急的聲音。
知夢已穩住身子:“是奴婢衝撞了五皇孫殿下,還望您恕罪。”
少年搔搔頭:“沒事沒事,本來是我撞了你的,怎麼好意思受你一聲對不住。”
少年有些臉紅快步走了。知夢理理衣裙進殿去了,一打眼便瞧見桌上那花紅勝火的一大枝梅斜斜地cha在美人瓶里。朱棣正瞧著。
“比那粉淡的鮮活許多,丫頭,午膳後陪朕去東宮瞧瞧他們的紅梅。”朱棣說道。
知夢應著,心裡琢磨著是不是朱瞻基攛掇弟弟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