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夢催他回去,兩人離了亭子往回走,正巧一陣風過揚起了樹上的殘雪紛紛落下,沾了兩人肩膀。
“登臨絕頂微風起,chuī得天花點客衣。”朱瞻墡念道。
果然還是繼承了太子殿下的愛好多一些。
風似乎還大了些不時有雪花落下,沉積了這些日子居然還飛舞得起來,知夢揚頭想瞧瞧是落在了什麼樹上,又一陣雪飄落,知夢躲閃不及,雪便都落在臉上涼得知夢頓時閉了眼抿了嘴,弧度恰好像是在微笑。
自然也就瞧不見朱瞻墡那稍微瞪大了些的雙眼。
年末了,朱棣已命制誥大臣寫好了聖旨,自明年元月元日起正式遷都北京,南京降為陪都。一切似乎還都順利。
只是三個月未到,三大殿一場大火惹得遷都之異議再起,朱棣十分生氣而已。
到了七月,朱棣又因太子的事大發雷霆,直把奏摺扔到地上,怒道:“子違父意尚是違逆,何況君父?他這是不把朕放在眼裡。”
知夢惴惴,待他氣消了些才敢撿起奏摺,有了以前的經驗她是萬萬不敢讓摺子在手裡多停留一會兒的,趕緊便擺在了桌上。
作為東宮舊臣,楊士奇自然被叫來,知夢在一旁聽著朱棣對他的指責心裡有些疑惑,明明是為了同一件事生氣怎麼私下裡和此時竟說的不一樣,此時也真是冠冕堂皇了許多。
罵完了攆出去,順便想起又讓知夢將那摺子拿給他,讓他仔細看看。知夢不敢怠慢小跑著追了出去。
楊士奇並未走得太遠。知夢給了他摺子,yù轉身聽楊士奇問道:“敢問蕭姑娘是哪裡人士?”
“奴婢是蘇州人士。”知夢回身答道,忐忑不安。
楊士奇,終於也開始注意她了。只是不知道這個小小的關係能否令他不再將致命利劍cha入朱高煦的胸膛。
楊士奇瞧著她,眼裡是迷惑。
“閣老為何如此問?”楊士奇不語,知夢只得給自己個台階下。
“沒什麼。”楊士奇輕描淡寫否認了:“蕭女官,皇上可說了什麼?”
“皇上說讓大人仔細看這摺子。”知夢轉述。
楊士奇謝過她緩緩邁著方步前行,知夢瞧著他挺得直直的脊背有些發怔,未待自己想明白便已不自覺出口:“閣老留步。”
楊士奇轉過身,瞧著她,眼睛裡平靜得如萬年古潭,幽深得不見底。
知夢暗自深吸口氣將朱棣剛才在殿中自言自語所罵的話告訴了他,她知道,這若是讓朱棣知道饒不了她,若是朱高煦黨人知道怕是也饒不了她。
但,她現下管不了那麼多了。
太子地位更加穩固了朱高煦才會沒了希望,才會消停,也才會保得住這榮華富貴才保得住命。
楊士奇走遠了,知夢在袖中的手又在不自覺的摩挲鐵環,心裡隱隱有個聲音在說著什麼,仔細聽聽是一句:蕭知夢,你別冠冕堂皇了,你根本不是為漢王計……
作者有話要說:呃,扔下新坑地址就跑,打不著打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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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二章
大殿重修之後,群臣再不敢言遷都回南之事,國事亦步入正軌。
朱高煦仍舊是不被允許進京朝見。六月里,樂安六百里加急送來了特產蜜桃,送到時連葉子都還是活潑的綠著,知夢端著宮女洗好送來的桃子有些惴惴,若是朱棣不喜歡又一頓訓斥可如何是好?
出乎意料的,朱棣暫且沒問只是拿起個吃兩口,直說不錯,讓給各宮都送去些嘗嘗。
吃完了,漱口淨手,知夢拿著帕子奉上。
“這桃子是哪兒來的?”朱棣問道。
知夢低垂著頭眼睛盯著托盤不敢亂動:“回皇上,是樂安的特產,六百里加急,今天剛到的。”
靜默。
知夢暗自深深呼吸。
托盤輕輕一顫,朱棣擦手的帕子皺巴巴地躺在了托盤中。
“丫頭啊,朕有三四年沒見過高煦了吧?”朱棣說道。
十五年廢,此時已遷都了,是有三年多光景了。
又是一陣靜默。
“算了,還是不見了。等朕要歸天之前再見吧。”朱棣說道,揮揮手讓知夢下去了。
知夢聽見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夜間服侍朱棣歇了知夢回房,赫然發現桌上擺著一個大桃子,葉子也是綠的,不知道是誰送來的,不過此時深夜也不適合吃些生冷的東西,知夢便只拿起桃子瞧了瞧,這一拿起才覺有些不對,對著燈仔細看發現桃子底端似乎有個小小的裂口。
知夢心驚,立刻檢查了下門窗才復又回來坐下,忐忑著使勁掰開桃子,果ròu與果核都還好好的似乎也沒什麼不同,舍了果ròu仔細看那桃核,果然,桃核一端有小小的孔兒,用剪子砸開,桃核已被挖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小的蠟封紙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