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好些了?”知夢問道。
即便不做噩夢她這些年也沒睡過幾天安穩覺。
“還那樣兒,有太醫們守著應該沒什麼大礙。”朱瞻基說道。
沉默片刻知夢還是推了推他:“去看看吧,你不在貴妃一個人怕是心慌得很。”
“容兒,若我不在你會不會心慌?”朱瞻基問道。
“我?大概不會吧。”知夢老實答道。經歷過太多的事qíng心會麻木,即便想讓它慌一慌怕也是不可能了。
“容兒。”
“嗯?”
“你不要這麼堅qiáng,不是說好讓我保護你麼?”朱瞻基輕輕撫摩她的臉:“不要什麼事都自己扛著,讓我替你擔著,你只管輕輕巧巧的躲在我身後便好。”
“朱瞻基,你……怎麼忽然說這樣的話?”知夢笑了,“一國之君肩上擔的是家國天下,我若還給你添麻煩於心何忍,再說我也沒什麼事,反正都是在這宮裡真有什麼事也不必我說你自會知道。”
知夢雖又說了幾句讓他去孫妃宮裡他仍舊是沒動,只把知夢緊緊攬在懷裡,力氣比往常大些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朱瞻基有些反常。
知夢沒問,想也知道必是為了朱高煦的事,既已說了“國事為重”的話自然是不便cha言,他不講便是不必讓她知道那就不問了。
小公主的夜啼症持續了十來天終於好了,知夢與胡氏去看望孫妃見她消瘦了一圈,看起來不那麼容光煥發了,恰巧影妃也來探望,無病無災的她竟然也有些神色黯然,看起來倒與孫妃一般顏色無二了。
作為皇后胡氏必然要關切兩句,影妃說無他,天涼了染了些風寒罷了,說是染了風寒卻在看向知夢時眼神驀地惡狠狠了一下。
胡氏又囑咐了孫貴妃好生照看小公主便推說有事要忙與知夢一同出來了,胡氏默不作聲,直快到了坤寧宮回頭瞧瞧宮女離著有幾步遠的地方她才小聲開了口:“宮裡的天看著總不那麼高遠,總像要壓著人的頭頂來了。”
“牆太高了天就顯得低了。”知夢說道,“在糙原上看就不是這樣,放眼似乎可以看到天盡頭。”
“想必很好看。”胡氏說道。
“不戰亂的時候吧。”知夢說道。
如香泉河,躺在河邊看天空爬上香樟樹看遠處,很開闊。
“真想去看看。”胡氏道。
知夢偷偷瞧她一眼,很想勸她不要再讀什麼經書了,在宮裡最好還是看看韜略之術書為好。
知夢以為再也不會有關於逍遙宮的消息了,可今天她回到乾清宮進內里換衣裳,總覺得有些不對,自己看了看原來是梳妝檯上的盒子有些問題,早上明明她記得是打開著的,此時卻蚌殼一般關得嚴實。
打開找了半天才發現菱花鏡的後頭有著淡淡的字跡,拿近了瞧“逍遙行”。
知夢有些不解,行?這話說得倒是模稜兩可,拿著菱花鏡放到銅盆里輕輕用手拭去字跡,即便不是裝神弄鬼的她也不會去的。
換了衣裳出來各處打理一番,正收拾後面書櫃便散落的書籍便聽到朱瞻基的動靜,似乎還有朱瞻墡,知夢這次可不敢再藏著了趕緊抱著書出來,果然,除了朱瞻墡還有朱瞻埈,此時朱瞻埈正滿臉通紅地說著:“能耐什麼?皇兄,你對他網開一面他可是不念你的qíng,反正他是謀逆死罪不如gān脆就……”
看見知夢出來朱瞻墡拉了拉朱瞻埈的袖子他登時便失了聲,正說著話的嘴也不知道是閉上好還是繼續這樣張著,樣子看起來便有些奇怪。他這樣子逗笑了朱瞻基。
“二弟,你坐下說。”朱瞻基給他解圍。
知夢自覺是自己出來的太過突然所以中規中矩地請了安又特意對朱瞻埈道了聲不是,朱瞻埈連忙扭過頭去擺了擺手:“多禮。”
“容兒,今天我和二弟、五弟一起喝個酒,你去吩咐下去弄些合口的,還有前幾日喝的那清酒也拿來些。”朱瞻基說道。
知夢應著退出去了。
一路往御膳房走著知夢有些失神,聽朱瞻埈的口氣朱高煦似乎還是死xing不改,唉,即便朱瞻基有念叔侄之qíng的念頭怕是也保不住他了,這個朱高煦到底在想什麼?囹圄之中的他到底又能gān些什麼讓人恨不得殺了他的事?
知夢的這些疑問過了午膳便有了答案,是朱瞻基告訴她的。
“容兒,我大概只能保住漢王以庶人身份不死了。”朱瞻基道。
知夢正斟茶手卻一點不抖,那冒著熱氣的茶水穩穩地落進了茶盞之中,沖得碧綠的茶葉翻滾著。
“沒什麼比活著更值得期待和慶幸的了。”知夢說道,抬頭看看朱瞻基,“像朱高煦這種人,只要有一點權力就不會善罷甘休,於他來說做庶人倒是最安全的。”
當年她何嘗不曾勸過朱棣削了他的爵位,可惜朱棣出於父子之qíng下不了手,如今還是走到這條路上來了。
把茶盞放到朱瞻基面前手yù收回又被他輕輕握住。
“容兒,你若是想去看看他便去吧。”朱瞻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