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裡該有木魚聲才對。”知夢說道,幽靜的廟伴上幾聲清脆的木魚聲會令人安心下來吧,“這裡真安靜。”
“容兒喜歡?”朱瞻基問道。
“嗯。”
“回頭我在宮裡為你建一處安靜的院落,只要容兒喜歡就好。”朱瞻基說道。
知夢沒應他,眼神對著前方不知道又在想什麼,朱瞻基心裡隱隱有些不安,有些後悔帶知夢現在來這個地方,心灰意冷的人到了這裡都會戀戀不捨。
知夢又笑了笑,這也是補償麼?
“朱瞻基。”
“容兒,天色不早,我們……”
“我想回香泉戍,不想回宮。”知夢說道。
“不行。”朱瞻基忽然便大力攥住她的手,“你答應過我陪我一生一世的。”
“我反悔了。”知夢說道。
“不許反悔,我們都不許反悔。容兒,是我錯,是我不該出爾反爾殺了漢王騙你,是……”
“什麼都不是,我只是累了。十年了,我想過些自在的日子。”知夢打斷他的話,不想聽他這些辯白,他是連歪理都能講正了的人。
“容兒,再給我十年的時間好不好,就十年,若到時候我不能與你退隱山林就一定會放你走。”朱瞻基說道。
“十年,好長啊。”知夢嘆息,牽牽他的手:“回去吧。”
十年,她還有十年好活麼?若是沒有也好那便徹底解脫了。
朱瞻基最近有點忙,知夢聽說他撤了國舅府三夫人的誥命封號並且把國舅叫來訓斥一通,知夢不懂這有什麼關係,她也沒興趣懂,從此後她便安心每天數著過日子,十年,夠她數好久了。
閒得發慌知夢讓宮女給她找了管竹笛無事chuī奏一曲,好在眼睛瞎了腦子還沒壞,只需略想想還是能想得起來的,忽然想起胡氏的那首《水龍吟》,工尺譜還沒記好便擱下了,不知道如今還記得多少。
斷斷續續chuī了一遍,果然是不熟,也許還有幾個音錯了,正反覆著只聽宮女進來跪地稟告:“夫人,皇上找出了那太監。”
“什麼太監?”知夢問道。她最近是越來越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就是為國舅府三夫人找您去繡百子圖那個太監,皇上要從重處罰以儆效尤呢。”宮女說道,宮女是新宮女,還不大知道怎麼把話藏著掖著。她見了那日知夢回來是的落魄便認定這位夫人是受了欺負的,所以今日一聽到這個消息便急急跑來通風報信了,她覺得知夢會高興些。
“哦,他呀,罰他做什麼?我還想要謝謝他呢。你去跟皇上說先把這人留下。”知夢說道。
宮女不解,但還是點頭應聲去了。
宮女不解,朱瞻基自然更不解,在他看來這小太監殺了都不解恨,於是晚膳時候他便問知夢原因。
“他偷偷給我帶來過一些補品,東西是微不足道,可貴在是落難時的雪中送炭,重逾千斤。”知夢說道。
朱瞻基便命人傳了那太監來,知夢看不見他只能聽聲,太監匍匐在地請了安也不說討饒的話,就那麼安靜地跪著。
“夫人說你曾為夫人送過補品,為何?”朱瞻基問道。
太監磕了個頭,“咚”的一聲。
“奴才進宮這麼多年只有夫人把奴才當人看,可是奴才能做的卻只能偷偷送些不值錢的東西。”太監說道。
他這麼一說連知夢都糊塗了,她怎麼也想不起來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你說得我都糊塗了,我怎麼都不記得了?”知夢輕聲問道。
“奴才以前是負責掃那夾道的,雖仔細留意也難免那掃帚糜子會刮著誰的衣服,主子們不必說,就是位分高些的公公宮女們也常是一個巴掌打來,奴才都怕了,那天因為奴才老家來了口信說老娘病了正心裡著急所以沒見著夫人您走過來,那一掃帚的葉子都掃到您裙子上了,奴才當時以為必死無疑,誰知道您不僅沒怪罪奴才還說是您沒看路自己撞上的,夫人,這事在您是小,可在奴才卻是天大的事,是以奴才銘記於心。”小太監說道。
知夢還是沒想起來,果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就算我們兩清了,你出去吧。”知夢說道。
這麼些天她好不容易開了回口朱瞻基自然是順著她的,揮揮手那小太監千恩萬謝地出去了。
“把他放到我身邊吧,難得是個會記恩的。”知夢說道。
朱瞻基有一絲猶豫但轉念一想也還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