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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你一定要bī我去死才算麼?

那緊閉的朱門終於開了。

“你現在來gān什麼?”

“朱瞻基,如果只有死亡你才會放過我,你給我一句話,我現在就死在這兒,兩清。”知夢說道。

僵持著。

雖離得不近,但知夢知道朱瞻基在生氣。她對他已經太熟悉了。

風越來越大,要把人chuī飛了一樣,身上的衲衣一角被風chuī得呼啦呼啦作響。

“回去吧,風冷。”輕飄飄的一句話。

知夢不動。

“以後陪伴靜慈仙師退居長安宮修行佛法,改法號為靜容。回去吧,風冷。”

乾清宮的門吱吱呀呀關閉了,似乎從來沒開啟過。

結局

宮裡的人都知道長安宮裡有兩個方外之人,是御賜了名號的仙師,真實qíng況怎樣卻少有人能說清楚,因為自從皇后易位的詔書頒下之後長安宮裡便一律換了外頭來的尼姑伺候,平常宮女根本不許踏進長安宮一步。

常人難免有探究的心思,越不讓她知道她便偏偏越感興趣,長安宮裡的兩位仙師在很長時間內一直蓋過了新皇后孫氏的風頭——即使她們從未踏出過長安宮一步。

長安宮裡時常會有琴瑟簫笛的絲竹之聲,奏的是梵樂佛曲,初時總有些滯澀,久了便流暢起來,或如幽深的碧潭或如淙淙的溪水,聽了總讓人心安。

時間再久一點,宮裡的人不知何時起似乎一夜之間都知道了一個說法兒:兩位仙師是菩薩座前的兩株蓮花,雖在塵世卻出污泥而不染。

這些,長安宮裡的兩個人自然不知道。

她們如今只每日裡念佛奏樂研習佛法,對塵世已完全不掛心了。所以待到除夕鐘聲再次響起來的時候兩人先是疑惑的對視一眼才恍然大悟。

“竟如山中歲月一般了。”胡氏道。她本要落髮,無奈太后執意不准,所以她只得帶髮修行,磨著知夢也陪她一起重新蓄了發。

她們的衲衣是宮裡尚衣局進貢的,都是雪白的料子,沒有綢緞那樣的華麗光澤,手感異常柔軟,起霧的天氣里穿起來站在霧裡顯得人就像雨霧凝結成的一樣。知夢不想穿,無奈送來的衲衣都是更加華麗的料子。

走出殿門站在廊下,墨一般的天幕此時正繽紛絢麗。兩人都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任憑那些塵封在記憶里的往事像泛huáng的書頁般一篇篇翻過去。

“似乎,也並不是很懷念。”胡氏說道。

知夢笑笑。

她們以為後面的日子都會如這一年般的平靜下去了,誰知道大年初三孫皇后一道懿旨到了長安宮,“言辭懇切”的說請兩位仙師赴宴觀煙火。

胡氏看知夢:“去麼?”

“去看看煙火吧。”知夢說道。

原來,一轉眼已經宣德三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知夢知道她們倆的出現會很尷尬,不過,她沒想到會是這樣:她與胡氏並排,那位子尚在孫皇后之前。

胡氏有些皺眉,看一眼知夢,眼裡滿是詢問,就如同平日裡看書遇到了不明白的地方一樣。知夢輕輕拍拍她的手:“坐吧,不過是看看煙火。”

於是,在這衣香鬢影花團錦簇之中知夢與胡氏這兩個“白人”便格外顯眼。

孫皇后抱著朱祁鎮來了,已經一歲多的小孩子長得粉嘟嘟圓滾滾,因為被立為太子所以身上的小袍子都是明huáng的,與上首他那天下至尊的父親一樣。因為曾經照顧過這個孩子,加上他又那麼討喜,所以知夢與胡氏的眼神便不自覺地追隨過去。

小孩子在孫氏懷裡探出頭,圓溜溜的大眼睛咕嚕咕嚕轉著,被人打量的同時他也在好奇地打量著這些人,忽然看見知夢和胡氏便咯咯笑了,在孫氏懷裡掙了又掙,兩隻小手臂奔著她們的方向,眼看掙不脫便放聲大哭,引得眾人側目。

一直肅穆著臉孔的張太后發了話:“難得太子是個記恩的孩子,抱他過去到兩位仙師面前沾沾福氣。”

小孩子被放到她們倆懷裡,還口齒不清的娃娃嚷嚷著:娘娘娘娘……

誰也不知道他內心裡是如何斷句的。

煙火和大年夜那天一樣絢爛,一樣稍縱即逝。

晚宴很快結束了,懷裡的小孩子還緊緊揪著她們兩人的手不放,胡氏神qíng也有些不忍,知夢便一點點掰開朱祁鎮的小手:“畢竟殊途,早分為妙。”

宮女抱走朱祁鎮的時候他哭成了一個大花臉,伸著小胳膊奔著知夢和胡氏使勁兒,天寒地凍的節氣里孩子的哭聲特別讓人動容,尤其還是一個皇太子,除了動容,還有很多人懸著心。

胡氏又看知夢,笑了笑。

席散了,各人都往來處去了,知夢和胡氏的路是回到長安宮。在迴廊轉角處兩人遇見了朱瞻墡和王妃。以前見了大家好歹都有個名分知道如何行禮,如今卻是尷尬起來了,襄王妃臉上的表qíng似笑非笑,眼神也不知道看向哪裡。

“仙師!”朱瞻墡亦雙手合什。

知夢與胡氏也同樣回禮。

仍舊是擦身而過,朱瞻墡的腳步仍舊是頓了頓,不自禁回頭瞧去卻只看到兩道纖細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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