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認識盧琉桑以來,我從未像今天這樣盼著盧琉桑好。
壓著心裡頭的火急火燎,我故意邁著小步去了中廳。
駱駝爹在,富二娘在,鄒昉在,盧琉桑,也在,只是……
虛驚那麼一場
“盧公子看起來神色有些不好。”老駱駝問道。
他哪裡知道他這尊口一開他親閨女的心都快蹦出來了。
盧琉桑意義不明的笑了笑,也不答老駱駝的話,很矜持的樣子。
我坐下了,打量盧琉桑,臉色是不大好,嘴唇都白白的,像失血過多似的,我心裡那面小鼓敲得越發激烈。
“昨晚我讓丫環送些冬至節鞋襪給晴兒,晴兒可喜歡?”富二娘問我。
哦,鞋襪,原來丫環說的是二娘送來的,喜歡不喜歡的——難道我能給你退回去麼?
我說喜歡。
富二娘便立馬笑了笑:“昨晚丫環說你不在,也沒試試,今早可試了大小?”
呸!又挖坑給我跳。
“昨天吃東西髒了心,腹痛不已,丫環沒及時拿恭桶來,我只得披衣出恭去了,回頭丫環倒是說了,只是渾身酸軟沒什麼氣力,要不就過去謝謝您了。”我說道,餘光瞥見富二娘有些抽搐的嘴角。
“大姐,這話其實可以留到飯後說的。”鄒昉手裡那著烏木鑲金的筷子懸在碗上方,頗有些躊躇。
“飯後說我怕爹又以為我編藉口偷溜出去了,少不得又挨一頓訓。”我瞅瞅老駱駝,他抹搭我一眼。
“管家,一會兒請大夫來瞧瞧盧公子和大小姐。”老駱駝道。
看來我今天是不用出門了。
我本來沒病,自己給自己說出毛病來了,大夫又隔綃帳診了回脈說了些什麼寒濕困脾,舌苔白滑之類,最後弄了藿香正氣的方子。我又得白白的喝兩回藥。
聽丫環對大夫說“我帶您過去瞧瞧盧公子,這邊走。”
我想跟著去來著,可我得喝藥,而且我跟盧公子“不熟”,此時去了多扎眼,是以那邊大夫說了些什麼我全然不知,gān著急的結果就是到了晚間,我是真吃不下去了。我覺得我這張嘴真是挺衰的,早上大夫問我可有“畏寒少食”,我隨口答了句“是”,這不,又應了。
喝過藥,我掙扎了許久,終究敵不過良心,披衣下地打著出恭的旗號出門了。
外頭寒冷愈甚,我打了個激靈。走半路,打發丫環回去拿廁簡,我又偷偷摸摸沿著牆根兒摸過去了。
昨天,我和盧琉桑說,這一糙一木連螞蟻都姓鄒,今天,我頂著這個“鄒”在府裡頭鬼鬼祟祟。
盧琉桑房裡的燈仍舊不怎麼光亮,一個丫環捧著個平扁的瓷碗出來了,幾步走到□這裡把裡頭的東西倒在了花樹下,雖然冷,但那東西的熱乎氣還有一絲絲,我正蹲在這邊,鼻子裡便鑽進了似有若無的藥味。
我的心啊,咯噔一下。
丫環進去了,房內的燈依舊亮著,只是裡頭沒了動靜。
我想我這回是闖了大禍了,估計盧琉桑恨不得剮了我。
這一晚上我徹底睡不著了。
早起丫環說我又紅了眼。
我覺得再這麼下去我早晚自己把自己折磨死。碰上盧琉桑就沒好事。
早飯,味如嚼蠟,富二娘又瞅我,說好像又比昨天臉色差了。
我到嘴邊的嘔人話又咽了回去,這當口兒我跟她扯這閒氣不是瘋了麼。盧琉桑的臉色愈發的白,像深秋里地面上掛著的那層白霜。
我這兒正鬧心,老駱駝開了金口:“盧公子病著,身邊沒個說話兒的,晴兒、昉兒你們若有空也過去瞧瞧。”
鄒昉說:嗯,那是自然。
我還能說什麼,只能慷慨赴死。
這樣也好,常去看看,留心著看他是不是裝的,沒道理我鄒晴練了十年的高招就這麼失了足!
富二娘說:老爺說得對,只是晴兒也病著呢,寒風裡來回折騰總歸不好,盧公子,你到時候別怪晴兒怠慢了。
我牙癢。
不就是怕我和盧琉桑扯出些什麼瓜田李下天雷地火的,到時候你那寶貝暖兒傷了心失了意麼?
“那倒不怕,剛入了冬的時候二娘您不就賞了我兩件貂裘麼,這時候拿出來穿想必還抵得住寒風。上回我病中,還是盧公子帶了櫻桃回來解了我的饞才好的那麼快,這時候於qíng於理,我若不過去看那也太說不過去了。”我說道。
要擱平時,我是巴不得她這麼說正好順水推舟呢。
沒成想,我鄒晴也有這麼厚顏無恥的一天,為了見盧琉桑而顯得這樣迫不及待。
我這張臉皮啊,算是被自己給丟盡了。
有了老駱駝的話,過了午時,我特意穿了貂裘帶了兩個丫環去探病了。拍門,丫環露出頭瞧了瞧便請我們進去了,搖椅邊,一個丫環正服侍盧琉桑吃藥。
我走近了瞧瞧,他額頭上有汗珠,端著藥碗的手也在抖著。
不知道真假。
把丫環支走,房裡就剩下他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