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三娘進得臥室,從床上抱起被子枕頭整整齊齊的擱在羅漢榻上,哼著歌去了淨房。
她決定留下,可沒決定讓這不滿十六歲的身子和杜燕綏滾床單。想著十五歲嫁人,她都汗顏。
她舒舒服服的洗著澡,想像著杜燕綏的臉色,心情愉快之極。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我不去找你,你就不給我消息?就算我不去找你,你就不能來找我嗎?這首詩經就一個意思,抱怨情人不夠主動。
「對不住啊,杜九哥。我對你還沒有山不就我,我就山的覺悟啊。」岑三娘站起身扯了塊布巾擦試著身體,一聲嘆息。
「洗好了沒?」
淨房門口悠悠然響起了杜燕綏的聲音。
岑三娘嚇得尖叫了聲,閃身躲在大澡桶背後,這才發現門帘並沒掀起。燈光映出杜燕綏倚在門口的身影。她鬆了口氣,飛快的取了中衣穿上,恨恨說道:「嚇我一跳。」
杜燕綏想一把扯下擋在兩人之間的門帘,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三娘,你不是說你留下來不走了嗎?」
岑三娘穿好衣裳掀開帘子出去:「嗯,我說過不走了。睡吧,明日還得早起。」
鼻端傳來澡豆清爽的香,杜燕綏低著著她,衝動的想拉她入懷。胳膊抄在臂彎里,沒有聽他的。
杜燕綏看了眼放下的帷帳,又掃了眼放著被子和枕頭的羅漢榻。男人的自尊受傷了。他慢吞吞的去了淨房,出來後徑直吹熄了燭火。
在暗下來的室內站了片刻,他抖開被子在羅漢榻上躺了下去,聲音裡帶著淡淡的疏離:「三娘,你只是不知道去哪兒所以決定暫時留下來是嗎?我不想讓母親和祖母起疑心,所以就不去書房住了。好在府里人少,你管好你的丫頭就行。」
岑三娘愣了愣。她覺得有必要和杜燕綏聊聊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啥的。兩人的思想明顯出現了偏差。
杜燕綏接受的思想是,只要成了婚,沒感情基礎都能上床。何況兩人並不是陌生人,他還很喜歡她。她既然決定留下來,就是他老婆了。同床共枕理所當然,至於感情,將來有一輩子時間可以升華。
岑三娘對杜燕綏有好感。可這樣的情感離滾床單尚有距離。
在她心裡,她和杜燕綏還是兩個熟悉有交情還彼此有好感的陌生人。
其實岑三娘決定留下來,是她覺得慶幸遇到了杜燕綏。換個人,比如嫁給方銘,她會兩眼一閉,護著心交出身體。比如嫁給滕王,不需要她兩眼一閉裝死,滕王根本不會問她的意思,直接推倒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