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花九,九華?九叔姓朱,叫朱九華?不棄懵懂地望著落淚的海伯。心裡的疑惑越來越重。九叔讓她找竹先生,這個竹與朱是同一個意思?
海伯雙手發顫,激動地連比帶劃地說:「你九叔讓你帶給竹先生的是不是一顆珠子?黑玄鐵的珠子?」
不棄此時才真正相信了海伯的話。為什么九叔不肯明白一點告訴她呢?當時在他眼中,她只是個五六歲大的孩子嗎?她打開錦盒,拿出陶缽來說:「這是九叔討飯用的陶缽,他把它燒在裡面了。」
她撫摸著陶缽有些不舍。在海伯期待的目光下不棄決絕地拿起它往地下一摔。陶缽應聲而碎,不棄蹲在地上撿起陶缽厚實的底部用力敲打,從中撿起了一顆黑色的珠子。通體黝黑,放在掌心比普通的鐵珠略重。上面刻有精巧繁複的花紋。
花九把珠子燒進陶缽的時候不棄還小,她並沒有仔細看過這顆珠子。現在拿起來就著燈籠的微光一看,珠子中心有個孔洞,表面除了刻有花紋外,還刻有一個陰文的朱字與九華二字。和海伯所說一分也不差。
陶缽的秘(7)
可是九叔真是就是朱九華嗎?他的臉永遠都是骯兮兮的,長發糾結在一起用手指都理不順。一年四季再沒有第二件可以更換的衣裳。夏天露肉,冬天多披層麻袋破布就成了棉衣。天氣暖和的春日,他把陶缽往身前一放,悠然地坐在橋頭捉蚤子。聽著指甲擠破蚤子發出的脆響聲他就得意得合不攏嘴。這樣一個破魄的乞丐,會是大戶人家的少爺?
海伯指著不棄手中的珠子聲音都在發抖:「是它!你看,上面是不是有朱九華三字?這是少爺的信物,少爺憑這個黑玄珠可以提取朱府所有店鋪的銀子。他至少,至少可以提走五百萬兩現銀!」
五百萬兩銀子?!不棄看著手心裡的黑玄珠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五百萬兩啊!頓頓吃陽春麵可以吃到下下下輩子!可以砸死她一百次!哦,不,可以砸死她一千次!她倒吸一口涼氣。
曾經有好心人讓老闆煮得兩碗陽春麵送給她和花九。他們蹲在麵館外的街沿邊狼吞虎咽。吃完花九一抹嘴笑著說:「這樣的好主顧明兒還會不會有啊?每天都能吃上碗陽春麵就好嘍!」每天他都會帶著她到鎮上酒樓後門的泔水缸里掏泔水。偶爾撈得只沒啃完的雞腿,兩人像過年似的高興。
眼淚一點點潤濕了不棄的眼睛。她吸了吸鼻子,實在不明白她的九叔究竟是為了什麼,寧肯做低賤的乞丐養活她,也不肯用黑玄珠到朱府的店鋪里提點銀子過好日子。
如果能有錢,他還會病了沒錢看大夫抓藥?他還會在那個大雪之夜抗不住寒冷與病痛死掉?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想到能提百萬銀錢的九叔是因為窮困潦倒饑寒病痛而死,她的心就像被貓撓破了似的痛。不棄緩緩蹲在地上,哀哀的哭起來。
最後一年的冬天,他用瘦骨嶙峋的手抓著她喘著氣說:「不棄啊,九叔對不住你,沒讓你過一天好日子。九叔死了你去找竹先生,竹先生會照顧你,會像九叔一樣疼你。你答應九叔,你一定去,你答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