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終,是她,是她這個殘忍又愚蠢的傢伙報了警——幫著對她意圖不軌的男生報了警,將紀延送進派出所。
要不是紀叔叔在焦頭爛額之際還托人到派出所里撈他,今天的紀延說不定都考不進公務系統。
而那次事發後,紀延再想遠遠地跟著保護她時,卻發現她已經和那個被自己揍過的對象走到了一起。
「鞋帶鬆了。」
「替我綁啊,連這點事都做不好,怎麼當人男朋友?」
舊巷子那麼長,她聽到當年的自己對著別人嬌笑的聲音。
她也看到巷子另一頭的紀延,剛被紀叔從派出所帶出來的紀延,在舊巷子的另一端,緊緊握起了拳頭。
那次之後,她再也沒見過他。
難怪多年之後狹路相逢,紀隊長一副不認識她的樣子。
也難怪自己再怎麼撩撥,紀某人都油鹽不進。要不是得知她身邊有危險,以紀某人那副硬脾氣,估計這輩子都不想跟她有任何牽連吧?
還是太年輕了啊,年輕又愚蠢,非得用那麼絕的方式將人逼走。如果是現在的自己……
不,現在的自己,絕無可能再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讓紀延從自己身邊離開。
一定。
睡夢中的女人微微笑,在冬日忘了開暖氣的房間裡,捂緊了被子。
有點冷了,大概是今早在高速上吹風時的那種冷。
初南回憶起許多過往,因為身體上的冷,她不想再回憶了,她想醒過來,可腦子偏偏還遲鈍著,雜亂無章的畫面在腦皮層里浮過,混亂間,突地,她聽到了一把溫和而寬厚的嗓音——
「還是三十九度,醫生開的藥沒用啊,看來還是得用老法子。」
初南的心口重重一窒。
不再是剛剛回憶往事時那種無奈又心疼的感覺了,她渾身突然被深刻的痛苦包裹住——
「小南乖,爸爸出去給你買個藥,很快就回來啊。你乖乖睡一覺,爸爸很快就回來……」
「爸爸……」
「乖,爸爸在。」
爸爸,真的是爸爸!
初南的雙眼在眼皮底下急劇轉動,夢境如此真實,她雙手在空氣中無意識地摸索著。
「爸爸很快就回來,小南乖,爸爸出去給你買個藥,很快就回來……」
可沒有,那一次,他再也沒有回來。
所有人都說爸爸是在替她買藥的路上出事的,不是車禍也不是搶劫。紀叔叔和他的同事們查過了所有線索,所有線索全都指向同一種可能:爸爸大概是在買藥的途中看到了誰,一路尾隨過去,卻最終在山崖邊上殞了命。
等初南從高燒中醒來,他們已經在山下找到了關於爸爸的線索——沾著血的衣服,以及,被蟲鼠蛇蟻啃噬得血淋淋的腳趾頭。
血是爸爸的,腳趾頭也是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