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這時候,衛燎正愉快地站在自家的陽台上,一隻手裡抱著兒子,一隻手拿著手機笑嘻嘻地恭喜。
“老大,聽說今兒八一大樓的儀式特別的隆重哦,恭喜啊,又一顆將星在這片土地上冉冉升起。”
“嗯。”
一個涼颶颶的‘嗯’字讓衛燎哀嘆了,那心qíng立馬從陽光明媚的六月穿越到了寒冬刺骨的臘月,臉上的笑容也直接就僵掉了。
當然,他自然也明白這麼些年老大是怎麼過來的。
他的話越來越少,語言越來越jīng煉,面部的表qíng也越來越少,大多數時候一整天都沒有任何的表qíng變化。
現在紅刺的戰士們,私底下給他取的外號就叫殭屍。
不過,要說他是行屍走ròu吧,他該gān的工作一樣不落,甚至比嫂子在的時候還要發了狠的拼命,這六年下來,立下了赫赫的戰功無數,每有危險就沖在前面,僅僅是一等功就被授予了兩次。
本來依他的功勳,任大校晉滿了四年,在兩年前就應該晉銜了。不過,因為條例對晉升將級有一個特別的規定,那就得必須得補缺。也就是說,將官的名額是限定的,必須有人退下來了,下面才能有機會補上去。
今天,正是邢烈火晉升將官的大喜日子,紅刺每個人都在為這事兒歡欣鼓舞。可他到好,即便這樣兒,也換不來一絲笑容?
無奈,無語。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嫂子離開已經快六年了,而現在,他跟舒慡的兒子已經三歲半了,銘誠跟他家裡那媳婦兒的兒子謝小時也已經四歲了,所有的一切事物和人都在改變,唯有他跟六年前從國境線被抬回來的時候,一模一樣,沒有任何的表qíng。
你要說他還活著吧,感覺像個死人,要說他像個死人吧,可他還會喘氣兒。
作為哥們兒,作為同樣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追逐才換回來今天幸福婚姻的他,心裡又何嘗不明白他痛失所愛的心qíng?不過說一千道一萬,他也不願意這哥們兒就守著一份完全無望的感qíng,這樣虛度光yīn一年又一年。
也許不是當事人永遠都無法明白吧,他最終還是嘆著氣兒規勸。
“老大,嫂子已經沒了,你究竟還要等什麼?做兄弟的知道你不好受,可是事實已經這樣兒了,咱還得向前看不是?gān嘛非得往牛角尖兒里鑽呢,咱試著甩開包袱,往前走一步,找個妹子……”
“你準備改行?”冷冷的一聲質問,帶著他無以倫比的低氣壓從無影兒的電話線兒里傳了過來,直接將衛燎長長的後敘談話給堵在了嘴裡。
望了望臂彎里的兒子,他無奈只有搬救兵了。
“兒子,來,給gān爹說兩句兒!”
“好,爸爸。”小小的衛舒子歪著小腦袋笑得蠻甜,雖說他才三歲半,已經很懂得討大人稀罕了,雖然那個gān爹像個大冰塊兒似的,可是卻不會凶他和小時哥哥,自己很喜歡他。
“gān爹——”
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了過來,邢烈火嘆了一口氣。
“乖。”
然後沉默了,可是他卻沒有掛掉電話,他喜歡聽孩子們奶聲奶氣,純潔得好像天使一般的笑聲,哪怕他不說隻言片語,但這種感覺能讓他的心qíng稍微好轉一點兒,這是除了連翹之外,唯一能影響他喜怒哀樂的小東西了。
直到看到時間差不多了,他才和小衛舒子說了再見掛掉了電話。爬起來,他看著那條láng狽的舊內褲,眉頭蹙緊了卻沒有捨得丟掉。
當初連翹給他買了四條內褲,他換來換去整整穿了六年……
要是有人知道,他們英雄無敵的邢老大整整六年時間就只穿過這四條內褲,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匆匆洗完澡,他又仔仔細細地將內褲洗淨晾好,然後才穿上那套簇新的將官禮服,站在了鏡子面前。看著那金huáng色的綬帶將他襯得英氣勃發,他足足怔愣了半分鐘,才平靜地扣上了軍帽,大步走出了房間。
……
上午九點三十分,八一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