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璡一停下腳步,宛若行屍走肉的陸靖文立馬察覺,回頭看她。
周璡沒有理他,對容舒揮了揮手。
陸靖文這才回身看到容舒。
容舒的眉頭挑得老高。
周璡沒有給他們倆開口的機會,相當「懂事」地上前取車,用一句「我先走了」當告別,連挽留的機會都不給人。
陸靖文看她騎車走遠了,才回頭問容舒:「有事?」
容舒道:「嗯,想跟你聊聊。」
他們沒有回家,而是到了家附近的兒童公園,在專門用來搭帳篷的草坪上一坐一躺。
這裡算是他們小時候的秘密基地。
容舒問:「我們認識多久了?」
陸靖文想了想,道:「十多年吧。」
他們算幼兒園同學,原本不熟,因為住在同一個小區而被父母帶著認識,後來小學同班,初中同校,莫名其妙就變成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也算緣分。
容舒問:「你是不是知道我和其他人有點不一樣?」
陸靖文「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容舒好奇:「從什麼時候開始?」
陸靖文道:「說不清,隱約有點感覺,但也不能確定。因為不重要,所以沒深究過。」
陸靖文從前對「喜歡」這種感情並不感冒,容舒喜歡男生也好,喜歡女生也罷,是她自己一個人的事。如果她困惑迷茫,需要支持,他可以作為朋友陪伴,可她並沒有表現出這種需求,而是將之當作一個秘密,默默藏在心里。
容舒追問:「總要有個契機吧?」
陸靖文剛想說「沒有」,卻突然發現,確實是有那麼一個瞬間,讓他從隱約察覺變成無比篤定。
——容舒拉著周璡跳舞,最後抱住她的那個瞬間。
他看見了她的情不自禁。
陸靖文反問:「這很重要嗎?」
容舒道:「當然。當局者迷呀,你也許很早就察覺我喜歡女生,但我一直以為我只是沒有遇到喜歡的男生而已。也許我現在還有點不死心,不想承認吧。」
陸靖文終於吐出兩個字:「周璡。」
容舒將手背附上眼睛,笑了,不甘道:「果然呀。」
她的心動始於周璡和人對峙開口說出的第一句威脅。瘋的不輕,又理智到可怕,讓人無可救藥地沉迷。
但人在足夠成熟與堅強之前,總是天生想從眾的,她並不想喜歡女生。至少不想那樣清楚明白、無可挽回地喜歡上一個女生。
她想要自我保護的本能開始瘋狂呼救,讓她下意識和周璡保持距離。但每一次巧遇都是她難以抗拒的自制力崩塌之時,讓她被迫流露真心,一步步走向不可挽回的自我發現。
時至今日,她已回不了頭,再也無法假裝她只是沒碰到「喜歡的男生」,因為她這輩子都不會碰到。
陸靖文認真聽完這一切,像從前一樣,做個安靜的傾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