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昭原是對著曾經宋家住宅面露哀思, 乍一見印象中人人畏懼的謝硯書落魄成這等模樣,不由得稍疑, 拽住路過的婢子問道, 「謝大人出事了?」
「甚麼謝大人, 陛下革去他所有職務, 人還在牢里扣著呢。」那婢子譏笑幾下,笑嘻嘻同身側人手挽手遠去。
顏昭茫然, 以謝硯書那般薄情的性子怎會惹出如此禍事?
宋錦安來時便見顏昭發愣,清咳聲,「顏小姐,我在南街有處閒置的宅子,同我去那罷。」
顏昭看她眼,心有所感,默不作聲和人回到偏僻乾淨的院子後才疑惑開口,「你同宋錦安是何干係?」
宋錦安靜靜看她,並不急著答,而是先走去柜子里翻找出御賜的茶葉,纖纖玉指打開卷著的茶包,笑道,「這龍井我還是頭回喝。」隨宋錦安煎茶的動作,她餘光掃視四周,不留痕跡將視線從縮緊的窗柩邊收回,姿態從容端著燙好的茶遞到顏昭面前,極輕,「嫂嫂,我是阿錦。」
顏昭猛地一驚,幾乎要打翻茶盞,卻叫宋錦安死死按住茶蓋,半滴撒不出去。
頭暈目眩的,顏昭深吸著氣,接過茶盞,舌尖顫得厲害,「你怎會——」
「說來話長,但嫂嫂應當能分明我是不是阿錦。」說這話時,宋錦安眸帶依戀,靜謐望著顏昭。
顏昭叫這神情攪得心神不寧,胸口起起伏伏,最後哽咽嘆句,「當真是你麼?我以為你早死在謝硯書手中。」
「我原是要死的,不過命大,僥倖換副皮囊重活一遭。」
見宋錦安說得輕巧,顏昭壓壓淚意,自知其中曲折。她歉然嘆口氣,「當初是你來回奔走以求條生機,那麼多條人命都壓在你身上,我做嫂嫂的當真無用。」
「說這些做甚麼。」
顏昭美目望著外頭的鬱鬱蔥蔥,有一搭沒一搭問著宋錦安近來如何。忽,她意識到件事,忙扭頭盯著宋錦安的眼,「你向聖上求旨叫我出來,豈非陷自己於不利?」
「那又如何?從我決意要為宋家翻案時,我便做好這一遭。」
「你要翻案?」顏昭拔高音量,隨即飛快按下,眉目間滿是不贊成,「昔日那麼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如今你一人焉能做到?」
「難道做不到便不做麼,我們便一輩子頂著罪人的身份活得偷偷摸摸?」
叫宋錦安一番問,顏昭倒是沉下來,杏仁狀的指甲蓋輕輕磕著茶壁,「阿錦,你可知阿公阿婆最大的心意?」
宋錦安微愣。
「他們只想你中好好活著,若他們知曉你執意為翻案而丟掉性命,他們只會更死不瞑目。」
宋錦安垂下眸子,無法道出心中酸澀,若真獨活,她何嘗不是夜夜難寐。
「莫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我要成婚了。」
語畢,顏昭瞳孔一顫,初是震驚,復帶點喜意,忙問,「同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