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轎抖一抖,高大的身影從上略踉蹌地踏出。風影訝異看著提前出來的謝硯書,暗暗道,「離到街上還有段距離, 家主可是已經商量妥當了?」
「是。」
「阿錦小姐怎麼說的?」
謝硯書抬手,擦去唇角邊沾到的一點點口脂, 雨珠刀子似刮在他面上,又冷又疼的。他稍稍用力,那點口脂的紅便消失在指尖。
「我打算放過她了。」
「您——」風影分不清謝硯書眼角的是雨還是旁的東西,只沉默鬆開喜娘。
花轎再次平穩朝前,喜娘甩著帕子做出喜氣洋洋的模樣, 努力不去想著隊伍最後混進兩個不倫不類的人。一眾師傅嗩吶高歌,吹得更加賣力。謝硯書目送那轎子, 一下下顛在他心頭。
說來也怪,邁出這山頭, 雨勢莫名見小, 除去朦朦朧朧紗一樣蓋在人面, 倒也不顯得瓢潑難行。
花轎穩穩噹噹來到朱雀街頭, 從南街帶來的十里紅妝一直鋪陳到此,到處是討要喜糖的孩子, 紅綢子繫著的駿馬開路,將歡快的氛圍直鬧足一道街。喜娘餘光瞥不見謝硯書幾人才鬆口氣,笑盈盈道,「新娘子來囉。」
原定來接親的新郎官卻不在,迎親隊伍更是沒有。
喜娘的表情凝固,心裡不住暗罵。她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接這門生意,要是晏家再出個好歹她可以改行作白事去。
「晏家怎麼回事,別不是要反悔?」
「哪有轎子到了家門才反悔的呀?」
「宋五當真是個風雲人物,身上的事沒一樁簡單的。」
跟著看熱鬧的路人瞧出晏家的不對付,各自揣摩著,顯得淅淅瀝瀝雨點裡的花轎孤零零。
宋錦安擰起眉頭,心知晏家不會無緣無故耽誤時辰,憂心裡頭出了甚麼亂子。
其實花轎也就是停了片刻的功夫,車夫已經上前去問話。晏家大門那裡亂糟糟,到處是人,不少莫名被送客的達官貴人更是沒好氣地要個說法。
宋錦安沉得住氣,摒棄周遭的嘈雜,只安心候著。隊伍後頭以帷帽蓋住上身的謝硯書下意識往前一步,卻已經有人從晏家裡跑出,
阿九臉色蒼白,踉踉蹌蹌撲在宋錦安轎子跟前,「出事了,公子他——」
一句話斷斷續續,說的宋錦安猛然站起。
喜娘見事態不對,先叫人將轎子配合缺了新郎官的隊伍抬進去,杜絕外頭人看笑話。那載有宋錦安的轎子離開街頭,路上的紅燈籠晃悠著吱呀吱呀,一地的紅花瓣有些陷入泥水中變得破爛。前頭人也不管晏府到底有沒有席面,總歸還是笑著的往裡頭去。襯得隊伍後落下的兩人莫名格格不入。
風影沉聲道,「阿錦小姐已然進去,便沒有我們的事了。」
謝硯書默然看著獨留一地的紅色,動動唇,」打探打探晏家出了何事,莫叫她受委屈。「
他們身後又有幾孩子推搡著跑上前,嘴裡嚷嚷要鬧洞房,那幅度一個不慎便撞到謝硯書腰間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