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顫睫,兩行淚就墜下。他一遍遍地念著來晚了。
宋錦安一個字都聽不明白,卻惘的猜到絲蹤跡,「你想起來的,是往後的事麼?」
「是。」
「這場局你走錯過一次,現下也還是晚了?」
謝硯書單手握住宋錦安的手,眉目寒霜褪去,「雖晚,但還有一個法子賭你的一線生機。」
宋錦安默然看著手中的匕首,寒光爍爍。
「阿錦,我這輩子只騙過你一次,便是那時說我不愛你。倘使重來一遭,我定會在上元節那日就向你提親。」話落,謝硯書執起宋錦安的手,用力逼近自己的咽喉,「你不必為殺我而內疚。我本就欠你一條命,活下去,呦呦和小滿都很歡喜你做他們的娘親。」
「呦呦在哪?」宋錦安驚恐要阻止謝硯書的動作,然手被動由謝硯書拽著送進他喉口。
「三十年後的我很是美滿,一雙兒女都愛膩著我,我還找到個美嬌娘,但到底愧對從前對你的種種。既然今兒叫我想起,我便將你的路歸還給你,左右那些好日子我也過慣了。」
匕首劃入皮肉,鋒利貫穿咽喉,噴涌而出的滾燙鮮血濺在宋錦安面上時,她呆滯望著自己雙手緊握的匕首,而屬於謝硯書的手緩緩垂下。
謝硯書好似想說些甚麼,然刺穿但是咽喉,喉腔里湧出的血叫他窒息般扼住嗓子,半分氣也吐不出來。可宋錦安在紛紛揚揚中看清了他的唇,拼湊句話是——阿錦,欠你的命,我還上了。
身著白衣的人同斷了翅的鶴一般,往後仰面倒下,直直墜下馬。砸出的塵埃很重很重地敲擊在地面,和雪子一塊滾呀滾呀。
城牆上的人輕輕打個手勢,示意不必再行動。無數人悄無聲息地退出這方天地,留下的便是抱馬而行的宋錦安和倒地不動的謝硯書。
兩人的距離須臾就拉開。
宋錦安茫然鬆開手,匕首墜在地上,然後瞧不見。她抱住馬腹,保持那反坐的姿勢一直瞧著謝硯書的白衣變成個遠遠的白點,和無數雪子一般卷進風霜中。
馬匹順利衝過城關的那剎,天光大亮,刺得宋錦安下意識顫下眼皮,後知後覺想到。謝硯書騙了她不止一次,他三十年的日子一定苦極,否則為何初次想起就滿面哀意。
不過,世上沒有謝硯書了,他騙與不騙都再沒有干係。
自戕
在關卡處等著宋錦安前來匯合的人一見宋錦安的模樣都是驚訝。去時還神采奕奕的宋五, 現下面無表情,眸子裡有些麻木和茫然。晏霽川擔憂攙扶著她下馬,「怎面色這般白?」
宋錦安後知後覺感到腳踩在實地的滋味, 語氣淡得要聽不清, 「有刺客,派人去搜救。」
「甚麼?」晏霽川忙指揮著小士兵去通風報信,不住察看著宋錦安,發覺未有傷才鬆口氣,「這些事情都交與付大人解決罷,我等先去同邊塞的隊伍匯合,那裡的人都等急了。」
宋錦安想要點頭, 卻覺脖頸僵硬,她咽下口氣, 思忖著,「你們先去匯合罷。我還是等會兒,看事情平息了才好離開,屆時我自個加速追上大部隊。」
晏霽川便不勸她,卻也不走, 老老實實陪著宋錦安等士兵們的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