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好像,好像見不到他。」那懵懵懂懂的話語夢囈般。
近處默默看著宋錦安的謝硯書別過身,一刻都難頓足。阿錦口中的人,是晏霽川麼?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麼?
清然不解看向走出的謝硯書,問句,「主子,燕京那頭已然接到消息,三位大將軍都會出征。」
「晏霽川會來麼?」謝硯書摩擦著手中玉扳指。
「會。」
「若他到了,叫他來接阿錦罷。」說罷,謝硯書頭也不回離去。
清然茫然撓著頭,百思不得其解。怎好端端救回來的人又拱手讓給晏霽川?
***
宋錦安一連休養就數日,雖是藥湯不斷,卻覺眼睛未有好點好轉。饒是她肯忍也不免心急起來,外頭的情境到底到親眼看一看才是。這般想著,宋錦安略有些不舒服地擰擰眉,將每日午後都會敷的眼膏以帕子擦去。
舀水沖洗掉眼皮上膏藥時,眼前突恍恍惚惚,宋錦安下意識閉緊雙眸。
謝硯書未察覺到身後人動靜,仍小心翼翼撿著藥材里的黃蓮,一一挑出。
宋錦安在這窸窸窣窣的聲響中再次睜開眼,一點點刺眼的白光令她眉頭緊鎖,隨即是巨大的喜悅一點點覆在她面。宋錦安堪堪要脫口而出的『我能看見』於她扭頭那剎頓住。
眼前人一身青衣,卸去素來的冷意,顯得幾分溫潤。他高挺鼻峰下的唇瓣因藥材的難辨而稍抿緊,眼下的睫羽投下的蝶微顫羽翼。
宋錦安的笑意兀的凝固。她嘴角未落,眼底卻蓄上一層極薄的水霧,一點點漾開。
隔著兩尺距離,宋錦安遲遲未開口。
「我替你撿好藥,晚膳時再用一味,你的眼可好些?」謝硯書扭頭,正對上宋錦安含淚的眼。他的所有言語卡在喉頭,面色如潮水般褪去,唯余慘白,「你是不是能——」
「我的眼睛不知緣何,痛得很。是不是再也瞧不清。」宋錦安艱難扯出一絲故作輕鬆的笑,仍是那般毫無目的地望著身前。
謝硯書輕輕上前凝望她眸,「莫慌,我再去喊大夫。」
「等等。」宋錦安拽住謝硯書的衣擺。胸腔中幾乎要崩潰的痛與喜擠得她幾乎維持不住面上淡然,她不知這種感情曾是甚麼。然當謝硯書出現在她眼前時,她只盼這是真實。
同謝硯書花四載去懷念一段情一般,她又何嘗不是花一場死別來等重逢。
「阿蘊。」
「怎麼?」謝硯書回頭,卻再也說不出話。
宋錦安眼底的顫動叫他如此清晰,她能看見。她也甚麼都猜出來。
「對不住,我又騙你。」謝硯書幾乎惶恐抽回衣袖,有些做錯事不知如何彌補的茫然與不安,「是我私心想陪伴在你身側,我不會再打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