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默不作聲的跟著父親來到了書房。書房裡放著幾封冊子,朱弦隨手翻了翻:“這是什麼?”“這是我清理中書省的文件時,發現的石茗的奏摺……”朱弦十分意外,立刻打開飛速看起來,一封封、一件件,都是石茗生前為朱家的辯護之辭,力證朱濤和朱氏子侄的忠心耿耿,其中還有對刁協、郭隗的激烈彈劾。朱弦挨著看完這些小冊子,抬起頭,只見父親坐在椅子上,雙目緊閉,瞬間蒼老得不堪重負。
許久,朱濤長嘆一聲,“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幽冥之中,負此良友!”
朱弦看著父親那種徹骨的悔恨,呆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道:“爹,事已至此……”
朱濤睜開眼睛:“弦兒,今後朱氏子弟,無論在任何時間任何場合遇上石良玉,都要禮讓三分!決不可與之作對!”“是,我會jiāo代下去的!”朱弦看看那些冊子又看看父親:“爹,石大人的事qíng已經無可挽回了,但是,朝廷的事qíng還有很多。我估計叔叔一定不會就這樣死心的,他若再起野心,我們該怎麼辦?”朱濤站了起來,語氣堅定:“如果他再起兵,朱家就跟他斷絕關係徹底站在朝廷一邊!經歷了這場巨變,太子對我們的信任也絲毫沒減!我們決不能有負太子厚望!否則,石大人泉下有知也不會放過我們的!”“好,就這樣決定吧!”朱濤從兒子眼裡看到那絲久違的崇敬之意,心裡有些激動,只道:“弦兒,你做了御林軍統領,任務重大,今後,更要多加小心。”“是,我一定會小心的!”朱濤一直在兄弟和朝廷之間搖晃,既不願看到兄弟覆滅更不願看到自己親手扶植起來的小朝廷又陷入風雨飄搖之中,因此,心裡的jiāo戰一直十分激烈,這次石茗的死,終於讓他做出了抉擇,心裡一下輕鬆起來。他想了想,又道:“上次太子上門送請柬認義妹,我看他是有提親之意。弦兒,藍熙之雖然出身庶族,但是才學出眾,也算不世出的奇女子了,加上太子這層關係,我看……”
朱弦搖搖頭,想起藍熙之對自己的那種深刻的厭惡,她這樣的xing子又怎會同意什麼“政治聯姻”?而且,在她昏迷的那些日子裡,他親眼見到蕭卷是如何不眠不休的照顧她,那樣的焦慮、悔恨、擔憂又如何會是對待“妹妹”的態度?朱濤見兒子搖頭,以為他覺得這門親事會rǔ沒了自己,又待再勸,朱弦苦笑了一下先開口:“爹,並非只有聯姻這個途徑才能讓太子信任我們!”“也是這個道理!唉,弦兒,既然你不喜歡,我也不勉qiáng你了!”…………………………………………………………………………初秋的招隱山上,楓葉慢慢的有了些淡淡的紅痕。藍熙之獨自行走在山間小道上。她剛剛才從“阿富客棧”回來,王猛告訴她,她那天離開後不到兩個時辰,石良玉和司徒子都就啟程往北方去了。石良玉和司徒子都都是不知人世冷暖的人,石良玉的腿傷又還沒痊癒,這樣的兩個人開始走上艱辛的人生路,又會有些什麼變化?石良玉也算得是自己唯一的朋友了,可是今後要再見他一面,不知要怎樣的機緣巧合了!
心裡不是不辛酸的,她突然又想到蕭卷,茫然的心裡就像有了某種牢固的寄託,她微笑著自言自語道:“蕭卷,幸好有蕭卷!”前些日子,她和蕭卷商量要編輯一套前所未有的jīng華作品選集,讀書台的其他人已經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只等閒下來,就要開始做序了。她對這件事qíng十分有興趣,想到此,加快腳步往小亭方向跑去。……………………………………………………………………山風chuī來清透的涼慡,飛濺的泉水如一條白練,到得下面,就匯聚成了清澈的涓涓細流,伸手一攪,如攪動串串銀白的珍珠。巨大的山毛櫸樹下放著兩張藤椅和一張長形的書桌。書桌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書卷和參考資料,以及紙墨筆硯。旁邊的小几上有清涼的山泉燒成的茶水和一些新鮮的瓜果。蕭卷伏案工作了一會兒,抬起頭,靠坐在藤椅上,閉著眼睛,任秋日的陽光透過樹fèng絲絲縷縷的灑在身上。
“熙之……”蕭卷連叫了兩聲,沒有人回答,他站起身,慢慢往裡面走去。門是開著的,只見藍熙之正滿頭大汗的在他的房間裡面躥上躥下的四處尋找,一見他進來,立刻道:“蕭卷,快來幫忙,我找不到那本《離騷》了,就是那本屈原的手跡,可不是後人留下的版本哦。我的房間裡沒有,估計在你的房間裡……”“別急,慢慢找。”“嗯”藍熙之答應一聲,從凳子上跳下來,又跑到一邊甚至拉開了衣櫃的門。
“熙之,衣櫃裡怎麼會有書呢?”“上次我不小心就隨手放了幾本書進去,說不定也一起放在什麼包袱裡面呢!”
她隨手一翻,一個包裹得很jīng美的東西掉下地來。蕭卷幫她拾起,包袱里露出一角,藍熙之眼尖,看到那樣淡淡的紅,忽然停了下來,接過包裹打開一看,正是蕭卷認自己做“妹妹”那天要自己穿上的那件華麗得驚人的衣服,裡面還有一支鳳釵步搖。自己被蕭卷背回小亭,換了衣服,蕭卷派人洗淨收起來並不希奇,令她意外的是,這支鳳釵步搖和著自己身上的其他首飾,當天明明已經在“倚天屠兔記”里給老闆換酒喝了,怎麼又出現在了這裡?“熙之,這鳳釵是我去‘倚天屠兔記’里贖回來的。其他可以給他,這個不能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