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約莫四十出頭,雍榮華貴,身材高大。雖然一身便裝,卻隱隱透露出威嚴的氣勢。她的眉梢眼角邊,都染了些經過許多年勞心歲月的冷酷和淡淡的yīn影,那是手腕qiáng硬、內心剛毅的女人所特有的表qíng,仿佛如歲月鍛鑄的標誌。藍熙之見過這個婦人,婦人也見過她,兩人是在浚城大戰的戰場上見到的。
婦人慢慢地走過來,走到“主帥”這卷畫卷前停下。看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你這裡畫得不對。”“哦?”藍熙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主帥的旁邊,坐著一個女子,女子的坐姿躍躍yù試,手持一柄寶劍,似乎按捺不住,立刻就要親自衝上陣去。“御駕親征的君王,旁邊怎會坐著一個女子?而且,即使貴為皇后,也不能與皇帝這樣平起平坐。所以,你畫得不符合實際。”
藍熙之VS馮太后2
“御駕親征的君王,旁邊怎會坐著一個女子?而且,即使貴為皇后,也不能與皇帝這樣平起平坐。所以,你畫得不符合實際。”藍熙之笑了起來:“呵呵,這世界上只有這樣一個人!他喜歡那個女子這樣和他坐在一起。他和她食在同一張桌子,寢在同一張chuáng上,形影相隨,不離不棄。”婦人又看看畫卷再看看她:“你就是這個女子?南朝前帝的遺孀?”“哦,你的消息真是靈通。”“你知道,宮闈密聞總是流傳得特別快特別廣,何況已經過了好幾年了。傳聞中,南朝先帝生前專寵一個女子,可是,就在他駕崩當日,那個女子卻攜了鳳印皇后冊偷偷逃出宮去。但是因為那是先帝賜給她的,所以無人敢追究……幾年後,據說在南朝的蘇俊叛亂里,被挾持的小皇帝為一神秘女子救下,小皇帝曾當著眾臣之面,叫她‘嫂子’……”“你為什麼將這些事qíng知道得如此清楚?”“因為我也做過皇后,也受過寵愛,但是,即使在‘專寵’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的口稱‘臣妾’,而且,皇帝當初還是同時要臨幸其他妃嬪的。因此,我聽到這個故事時,是把它當傳說來聽的,現在看來,也許是真的!”藍熙之搖搖頭:“呵呵,蕭卷自從認識我以後,從來就沒有再親近過任何別的女子,一個也沒有。”“所以,你畫了這幅畫卷紀念他?”“是紀念我們一起度過的歲月。”“我以前也很喜歡書畫文章,也自以為出類拔萃了,可是,看了你的畫,才明白自己不過是懵童水平。我更沒想到,一個作戰如此勇猛的女子居然能巧手畫出如此傑作……”
藍熙之看看她那樣眉梢眼角間隱藏的堅毅自信同時也是冷酷的神色,微笑起來:“你是馮太后!你天天浸yín政事,畫不畫畫又有什麼要緊?畫畫你不如我,處理政事指揮大局我不如你,這是我們的區別,你比我厲害!”馮太后點點頭:“你怎麼猜出我的身份的?”“你的口音稍微有了些鮮卑的味道,我知道幾十種各族方言,你一開口,我就聽出來了,再說——”她看看那些悄然撤離的僕人以及不遠處幾名看樣子十分jīng悍的侍衛,“除了馮太后,這天下,哪個女人能夠微服以這種氣勢闖到趙國太子的府邸來?”馮太后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好,那你再猜猜,我到這裡來是做什麼的?”
“你來要石良玉將我jiāo給你發落!你必然得知石良玉攻破寧鎮塢堡的消息,你想用我來換回慕容俊!”“你錯了,我最初只是想來看看石良玉抓獲的女俘虜是何等模樣?她有何本領竟然生擒了慕容俊?這也讓我想起了當眾擊殺郭隗的那名女刺客……”“可是,你一看到畫卷,看到蕭卷的圖象,就想到將我用來jiāo換慕容俊了,不是麼?”藍熙之笑道,“郭隗的確是我殺的,而且,我不認為你會對這種賊子的死感到難過。”
“我的確一點也不為郭隗的死感到難過!說實話,他這種亂臣賊子死了誰也不會難過的……”
馮太后也笑了起來,看看畫上各個人物的署名:“你叫藍熙之是吧?皇帝死後,你為什麼不留在宮裡?以你的聰明才智,臨朝稱制總攬大權是很容易的事qíng……”“蕭卷活著時我會為他批閱奏章做出決斷,他死後,我就覺得那個地方、那種事qíng都毫無意義了。我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在權力的巔峰自以為能夠主宰千萬人的命運!”
馮太后沉默了一會兒,又笑了起來:“那麼,現在你覺得自己的命運會如何?”
“你該自問,你對石良玉的控制能力如何!而且,你以太后之尊,悄然潛到石良玉府邸,難道僅僅是為了慕容俊?”馮太后色迷心竅,雖然是以救“慕容俊”為藉口,但是天知道她為什麼要如此不顧一切地悄然來到鄴城。現在,被藍熙之一口揭破另有所圖,饒是見慣大風大làng的馮太后,也不由得面色微紅,再也沉不住氣,眼神中又是羞愧又是憤怒。“山不來就你,你就去就山!馮太后,說實話,我很少佩服什麼人,但是,我很佩服你。來這一趟,至少是需要勇氣的!想得到什麼,就拼命去追求什麼,難怪魏國會在你的治理下變得qiáng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