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樓把問題拋了回來:「如果是你,會怎麼做?」
黎棠沉吟片刻:「我可能和你一樣,沒辦法接受她。」
「如果她有了另一個孩子,你會恨那個孩子嗎?」
這個假設實在太具體,令黎棠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但黎棠還是認真想了想:「理智上我知道他無辜,可是感情上,會討厭他吧。」
蔣樓笑一聲。
是啊,不知者無罪,所有人都在提醒他,面前的人是無辜的。
可是如果,如果這個孩子還是造成我父親死亡的「兇手」呢?
你是否還能分清理智和感情,毫無芥蒂和他牽著手,睡在同一張床上?
等黎棠睡著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蔣樓看著他寧謐的睡顏,又一次想起「天真爛漫」這個詞。
從第一次見面,就讓他覺得非常適合黎棠的形容詞。
天真本來無罪,可是全無所知的天真,總是那麼殘忍。
周末,黎棠去找蘇沁晗補習文科,蔣樓去拳館打比賽。
休息室里,同隊的幾個拳手在圍觀某位即將結婚的裁判給妻子買的項鍊。
蔣樓正坐在他們旁邊換裝備,聽他們七嘴八舌,隨意地瞟了一眼————淡金色的細鏈,吊墜是一朵盛放的金色玫瑰。
俱樂部大多是單身漢,沒見過這麼精緻漂亮的玩意兒,都在問這個得多少錢。
裁判說了個數,大約是三年的基本工資,眾人紛紛咋舌,說娶老婆也太費錢了,難怪你天天讓老張給你排班。
「這都算少的,買房子車子辦婚宴那些,才是大頭。」裁判嘴上抱怨,卻笑得一臉幸福,「不過想到她收到這個會開心,想到以後每天回家都能看到她,再苦再累也值了。」
眾人又是一陣酸,說他有情飲水飽,又問他什麼時候辦酒席,記得邀請大伙兒一起熱鬧熱鬧。
蔣樓不參與起鬨,而是摸出手機,打開搜索app,搜這條玫瑰吊墜。
出自某國際大牌,除了金色,還有琺瑯鑲嵌的紅色款,圖片上花瓣呈現絲絨質地,仿佛一朵剛從枝頭摘下玫瑰花濃縮而成。
一旁突然傳來嗤笑聲,是上次對內比賽輸給蔣樓的裴浩,瞥著蔣樓手機屏幕,笑說:「怎麼,想給你的小男朋友買?」
蔣樓沒理他,鎖上手機,放回口袋。
裴浩似乎並不期待他的回應:「你有這麼多錢嗎?」
蔣樓站起來,雙手交叉抓衣服下擺,然後高舉,利落地把上衣脫了下來。
讓人一眼便瞧見長期鍛鍊產生的堅韌肌肉,以及那總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的身軀。
裴浩想起之前問老張為什麼不給自己多排班,老張說:「有些場次只有蔣樓能打,你們沒他那股拼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