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一會兒,嘴角緩慢下沉,眼神也由喜悅轉為驚懼。
見蔣樓站在那裡不動,黎棠不得不向前幾步,去推他:「你回去,你快回去。」
這裡是地獄,你不該在這裡。
當被問到「我該回哪裡」,黎棠瞳孔驟縮,好似猝然清醒。
不對,不對……
撥開雲霧,闖入視線的是落日夕陽,黃昏的殘影。還有風吹枯葉的響動,汽車嘈雜的鳴笛,往來行人的腳步聲,隨著感官的恢復一股腦湧入。
這裡是現實世界,並非十八層地獄。
「黎棠,黎棠。」蔣樓喚他名字,「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沁出的冷汗被風吹拂,在皮膚上揮發凝固,黎棠顫抖著呼出一口氣:「弄錯了……抱歉。」
蔣樓眉心微蹙,為黎棠不該有的歉意,為他那句「弄錯了」。
把我錯當成誰了?
黎棠想撤身後退,卻渾身發軟,幾乎無法站立。
蔣樓立刻扶住他的手臂:「要不要靠著休息一下?」
問出口才覺逾矩。黎棠如此抗拒他,怎麼會願意和他靠近?
「我是說回車上……」
然而沒等說完,黎棠垂下腦袋,輕輕抵住蔣樓的肩膀。
「抱歉。」黎棠輕聲說,「我就靠一下,馬上就好了。」
夢裡的少年冷酷而強勢,他一心復仇,怎麼會問我他該去哪裡。
也不會喊我的名字,用這樣溫柔的聲音。
第52章 我來找你
蔣樓便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任由黎棠靠近,額角貼在自己肩頭。
喉嚨感到乾澀,既是渴切祈盼,也是憂心焦灼。
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抬起,懸停在距離黎棠後背不足五公分的位置,靠近幾毫,又克制地撤離。
還是怕嚇到他。
他這樣蒼白,這樣虛弱,讓蔣樓無法理解七年前的自己,怎麼可以那麼狠心。
同時明白了詩里寫的,願意為了某個人從此遠離病痛而交付自己的性命,從來不是矯情的虛言而已。
五分鐘後,車子重新駛入主路,匯入霓虹閃爍的車流。
黎棠沒再休息,坐姿端正地看著前方,瞳孔里似有星火竄流不息。
他似乎恢復到了先前開合自如的狀態,至少蔣樓問他冷不冷的時候,他全無遲疑地回答:「剛剛好啊。」
車內再次陷入安靜。
從前兩人待在一起,也多是黎棠在找話題,如今各懷心事,除了業務上溝通,只剩一種難以為繼的沉默。
到公司樓下,黎棠剛下車,就見李子初從一樓大堂里衝出來:「你們出發早,怎麼到得比我們晚?」
黎棠沒說路上停了一會兒,以堵車搪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