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少年如約每天給蝴蝶提供蜂蜜,蝴蝶漸漸忘記失去自由的痛苦,開始依賴少年,每天盼望他回來,盼望他給自己帶回花蜜,盼他能和它多聊幾句。
少年有時候對它很好,有時候對它冷漠,有時候還會打開籠子,說,你現在走,還來得及。蝴蝶揮了揮翅膀,不願意走。
少年說,你可真笨啊,沒見過比你還笨的蝴蝶。
蝴蝶說,我不笨,我愛你。
少年嗤笑,可是我不愛你啊。
蝴蝶不懂,問,你不愛我,為什麼給我一個家,還給我花蜜?
籠門被打開,少年漂亮的手伸了進來,攥住蝴蝶,讓薄薄的翅膀撕裂。
蝴蝶撲騰,掙扎,在巨大的痛苦中,聽見少年說,因為我恨你。
低頭時,看見扎透心臟的刀,汩汩的鮮血流出來,染紅蝴蝶的羽翼。
黎棠才恍然明白,根本沒有什麼旁觀者。
這隻蝴蝶,就是我自己。
再次醒來,左側傳來一道聲音:「醒了?」
黎棠懵然地看過去,是剛才夢裡的少年。
少年問:「前面有家便利店,要不要吃點東西?」
黎棠搖了搖頭,心說,我不吃花蜜。
可少年還是解開安全帶:「在這裡等我一下。」
黎棠來不及攔他,卻在他下車轉身時,注意到他左耳戴著的助聽器。
助聽器。
原來剛才,他都聽見了,聽見我維護他,知道我還愛著他。
「我愛你……我愛你……我好愛你。」
自廣播裡泄出的聲音,亦是無可否認的證明。
難怪他這麼遊刃有餘。
那麼這是哪裡?
黎棠開始環顧四周,這裡是不是地獄?
上次一腳踏進來,又被拽了回去,所以這次他親自來捉我,讓我無法逃脫。
可是……黎棠無奈地想,我從來也沒打算逃走。
想要我的命,你只要說一聲,我就會給你。
走進便利店,蔣樓掃一眼貨架,拿了三明治和一瓶水,去收銀台結帳。
推門出去,想起黎棠慘白如紙的臉色,返回的腳步不由得急促起來。
是因為路況不佳,總是起步又剎停嗎?可是以前黎棠從不暈車,坐在公交車最後排也精神煥發。
那是低血糖?黎棠似乎也沒有這個毛病,難道在國外這幾年吃不好,所以……
邊想邊抬起頭,蔣樓怔住。
黎棠不知道什麼時候下的車,正站在車旁,看著他笑。
並非重逢以來對待合作夥伴客套的笑,而是熟悉的,見到心上人時發自內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