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迷濛的夜晚悄然過去,清晨醒來時,對上蔣樓的眼睛,黎棠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
昨晚起夜,蔣樓也跟著起來,繞行至病床另一邊,黎棠說要去洗手間,蔣樓便扶他去。
「我自己能走。」當時黎棠說。
蔣樓不說話,攙著黎棠胳膊的的手卻也沒有松。
幸好只送到洗手間門口。
黎棠進去的時候,聽見身後的人說:「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
弄得黎棠臉頰莫名發燙,心說能有什麼事,遞捲紙嗎?
因著這段小插曲,黎棠晨起之後完全不能與蔣樓對視,兩人並排洗漱時,黎棠也全程低頭沒去看鏡子。
早餐是鍋盔涼粉和甜豆花,蔣樓去醫院外面買回來的。
其實黎棠一直不適應敘城菜的麻辣重口,昨晚婚宴上的菜都沒怎麼動筷。但鍋盔是例外,烙得金黃酥脆的餅皮里包裹牛肉,再塞滿酸甜微辣的涼粉——這涼粉顯是特地調過味,少辣多甜,非常合黎棠的口味。
再加上香甜軟綿的豆花,黎棠不禁開始懷疑以前的自己,幹嗎要固執地喜歡麵包三明治,熱乎乎的中式早餐不香嗎?
平日裡黎棠食量不大,因此蔣樓見他胃口不錯,把自己還沒拆封的鍋盔遞給他。
黎棠推辭道:「我吃飽了。」
說著,肩膀顛顫一下,無聲但有形地打了個飽嗝。
正窘迫著,黎棠眼尖地發現蔣樓嘴角微微扯開,似是笑了一下。
這是重逢以來,頭一回見他笑。
黎棠不免愣住,就在出神的兩三秒內,蔣樓湊前,抬起手,欲幫他抹去唇邊沾上的芝麻。
躲開完全是下意識,視線也跟著垂低。黎棠心說好丟臉,哪有霸總吃飯吃到臉上的?這下可好,是該用手擦掉,還是用舌頭舔回嘴裡呢?
忽然聽到面前的人問:「不是說,沒有不想見我嗎?」
黎棠不明所以地抬頭,對上蔣樓沉靜而幽深的一雙眸。
無由地一怔:「……嗯。」
之前的躲避並非不想見他,是以為他還恨著自己,不想給他添堵。也是心有餘悸,怕藏不住。
蔣樓似是鬆了口氣。
他看著黎棠,幾分鄭重地說:「那就不要再躲著我。」
李子初來的時候,黎棠正因手觸碰門把手被靜電打到而苦惱,就見蔣樓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支護手霜,示意黎棠攤開手。
然後擰開蓋子,自然不過地往黎棠手背擠。
似曾相識的一幕,讓李子初想起許多年前的冬天,蔣樓就是這樣隨身揣一支護手霜,不為自己,為的是會和世間萬物起靜電的黎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