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頷首, 算是打招呼了:「沈劍尊, 我聽過你的名諱。」又說, 「唐家的大師兄不姓唐?牧行之……哪個牧,哪個行之?」
牧行之面色並不好看。幾乎所有見到他的人都會在第一時間問他這句話,一遍遍詢問著他的出身,只有唐棠沒有問過。唐棠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我倒是有緣。你可願與我同去唐家?
他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這句話會從唐棠的嘴裡說出來。
「行之苟有恆,久久自芬芳。」牧行之說,「是這個行之。」
「……噢。」唐棠說,「你的父親是牧修遠。」
牧並不算是一個常見的姓氏,姓牧叫牧行之的,就更少了。幾乎所有人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都會反應過來,原因無他,雖然牧家已經落魄了,但曾幾何時牧修遠也是修真界響噹噹的大人物,而整個修真界唯一一個人妖混血,就更出名了。
這並不是什麼秘密,或者說這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牧行之沒有接話。
誰知,唐棠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晌,忽然說:「……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牧行之睜大了眼。
雲中任也是一怔,隨即不敢置信地看著唐棠:「師尊……」唐棠這樣說,是想起什麼了嗎?難道記憶的替換還不夠乾淨?不然為何會……
「不,不是好像,我的確見過你。」唐棠又說。
唐棠所工作的地方是穿書局,而不是快穿局。她的每一個任務,都是一本小說。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是一個永恆的難題。但穿書局認為,是作者動了筆,這個世界才生成的,他們依造此來生成唐棠的身份。
所以,穿書局下發的一切的劇本和記憶,都是從作者落筆的那一章開始。會有一些前因後果,但與這本小說無關的內容,就如同小說里的路人甲npc,過一眼就會忘掉,又或者說是如同沒用的、被大腦深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一樣,如果不刻意去想,不再次見到,是根本不會記起這件事的。
所以,直到這一刻,唐棠看到了牧行之,才忽而想起一件事——
「我見過你,在十幾年前……不,是四十多年前。我剛到藥王谷的時候。」
四十多年前——那時候牧行之根本還沒出生。
意識到這一點,雲中任鬆了口氣,不動聲色地將手搭在唐棠的肩膀上,給她提了提外衣。
牧行之卻是大失所望。但幾乎是立刻,他就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他是牧修遠領養的孩子,只是對外聲稱自己是牧修遠的親子罷了,即使是牧家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世,但唐棠,她說她在四十幾年前見過牧行之……她所見到的那個人,會不會是牧行之的親生父親?
時竟遙若有所思道:「那恐怕是你記錯了,仙尊。牧行之如今也不過二十歲上下,何以來的四十年前?」
唐棠皺起眉。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牧行之,最後將視線落在他的眼睛上。那是一雙棕色的眼睛,如琥珀般在某些角度反射出金燦燦的光,他的瞳仁較之常人偏細偏長,立在眼睛中一點,乍一看過去,竟像是某種兇殘而冰冷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