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的時間,墨九君想,只要這人能醒來,只要這人活著, 只要自己還能如現在般看到這人,他不在乎任何事。
他想慕淺淺的孩子活著, 可以。
自己給那孩子光明正大的身份。
他想道教繁榮昌盛, 可以。
自己撤掉所有部署, 衛臨境內大興傳承。
他想自己做一個勤政愛明的好皇上, 可以。
自己定當恪守律己。
……
只要……他無事就好。
然而,不同於墨九君眸底綻放的亮光,在看清身旁男人的下一秒,褚景然原本平靜的眸,若嚴冬的雪,驀地化作了冰封千尺之寒。
對於他的話,褚景然視若未聞,張著已無血色的唇,道:“事情已發展至這般,皇上的戲……又何必再演下去。”
墨九君動作猛的滯住了。
“以前我一直不懂,您是皇上,境塵只是臣子,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您想要境塵的命,一聲令下即可,卻偏偏選擇了最複雜的方式……”用淺淺來牽制我的一舉一動。
“而現在……我大概懂了。”
比對簡單的殺死一個人,摧毀他最在乎的東西那是比死更痛苦的事。
回憶那血腥的一幕,暗紅鋪滿眼帘,時光交錯中仿佛還有少女青澀的笑及容顏。
緩緩合上浸滿鹹濕的眼,褚景然輕聲道:“若有來生,願君……陌路。”
短短八字像是一根根被打磨的寒光凜凜的冰凌,直直的刺中了墨九君拋棄為皇者所有高傲後,已然支離破碎的心。
疼,好疼,疼入骨髓。
這是墨九君唯一的感覺。
仿佛全世界的空氣被這簡單的八字全部抽離,窒息的痛楚湮滅他全身上下。
若有來生,願君陌路。
今生未所得,來生已斷念。
驀地,墨九君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像是不願讓那人看到自己疼到冷汗淋漓,面色扭曲的狼狽。
他曾以為,他墨九君是世界上最尊貴的人,卻不想,那尊貴二字的背後是可憐的兩字。
他可以對全天下的人不屑,不理,不聞,不問,殺之,斬之,除了……這人。
一路而來,他懷揣著無比的卑微捧到這人面前的一顆真心,這些天中,他幻想的那些美好畫面,這這八字面前變成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