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豐樂樓越晚越熱鬧,門前搭起高大的彩樓歡門,處處點綴著燈籠,寶馬香車,將其圍個水泄不通。
「某在江州時,讀到陳如寄先生吟詠豐樂樓春見酒的詩歌,內心嚮往不已,如今終於能來一趟。」
聽梁楚提到陳先生,薛竹隱微微黯然,說道:「不知道陳先生什麼時候能再回京都喝上春見酒。」
梁楚面有赧色:「在下口無遮攔,惹薛編修傷感了。」
「梁兄不必如此見外,陳先生如今遠在嶺南,我很掛念他。」
一樓的大廳人聲鼎沸,座無虛席,薛竹隱吩咐小廝要間上好的廂房,邁過門檻便上樓梯往二樓走。
梁楚跟在她身後:「薛編修之前說少去酒樓,我看你對這好像挺熟悉。」
「之前來過一次。」薛竹隱想起上次來這還是偷偷跟著顧修遠來的,抬眼掃視二樓廂房,左手第三間應為曼娘所在。
「啊——」薛竹隱輕呼一聲,她腳底一滑,身體後仰,險些從樓梯上摔下去。
梁楚下意識扶住她的肩膀,待她站定後又迅速放開,低頭一看,地上有些許酒跡,大約是誰不小心打翻的。
薛竹隱皺眉,小心地繞開那攤水跡,又回頭朝梁楚道:「多謝梁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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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府內,顧修遠今日閒著無事,想到上次竹隱吃烤兔子吃得可香,特地又烤了幾隻,等她畫酉回來吃。
左等右等也不見,他索性讓人搬了把椅子到大門口,自個坐在大門口等她,這樣她一回來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直等到日落西山,薛竹隱的馬車才姍姍從街角轉過來。
顧修遠從椅子上站起,理了理身上的袍子,一溜小跑站到顧府門口的台階下等馬車駛過來。
馬蹄聲與輪子轉動的聲音越發清晰可聞,顧修遠覺得那輪子像是從自己心上碾過去似的,馬車越近,自己的心提得越緊。
十引,八引,三引,九丈,六丈,一丈……
馬車沒有停下,從他眼前隆隆而過,帶起路上的灰塵揚到他臉上,顧修遠還能夠看到老周一臉的忿忿。
顧修遠懸著的心像狠狠沉入水底的秤砣,他飛身追上去,颯然落在馬車前。
老周猛勒韁繩及時停車,手掌撫著心口驚魂未定:「公子可不能做傻事啊!」
「老周,你要載竹隱去哪裡?」顧修遠問他。
「大人說她今日不回來吃飯,讓我給您帶個信,我正要把馬車從偏門駛進去。」老周說道,他突然想起什麼,猛地一拍大腿。
「姑爺!大人她今日帶了位公子去豐樂樓!她從來都不去酒樓尋歡作樂的,肯定是被他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