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她下意識拽住顧修遠的袖子,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桌底推:「你在底下待著,別出聲。」
薛竹隱坐在桌前,胡亂攏了攏他散在地上的衣角,強壯鎮定,喊了一聲:「進來罷。」
帘子被掀起,周雲意走了進來,薛竹隱突然想到,監軍御史和主帥商議要事,不是很正常?況且她和顧修遠的談話又沒有什麼不能聽的,她心虛什麼?
她一貫磊落坦蕩的人,怎麼也做起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來了?
但現在讓顧修遠出來好像更奇怪……顯得他們真的有什麼似的。
桌底下又窄又悶,顧修遠不滿地敲了敲她的膝蓋,手被薛竹隱撥開,他樂此不疲地繼續敲。
薛竹隱一把把顧修遠的頭按下去,強笑道:「周姑娘怎麼來了?」
周雲意面有赧色,不安地摳著自己的手指:「薛大人那日把我說得很慚愧,我想向薛大人來認錯。我不該假公濟私,只想著把肉分給顧大哥和您。」
薛竹隱沒想到她竟還想著這件事,溫聲道:「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你當時就已經把碗裡的肉挑出來分給大家,此事便翻篇,無需再掛懷了。這原只是一件小事,我那日的語氣也有些重,還請你見諒。」
她把桌上的那一小壺涼茶遞過去:「天氣酷熱,喝點涼茶降降火,喝完就不要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周雲意感激地點了點頭,先給薛竹隱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桌底下,她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人牽住,她微微矮下身子,要把自己的衣角搶回來,顧修遠卻直接攥住了她的手,強硬地掰開她的掌心,在她掌心劃拉。
手腕給他握住,顧修遠粗糲的指尖拂過她的掌心,弄得她掌心痒痒的,周雲意還在桌前,薛竹隱神志慌亂,抽不出神思來分辨顧修遠到底想幹什麼。
她微微擺了擺手臂,寬大的袖子把桌上的毛筆推了下去,薛竹隱佯裝撿筆,低下身子去,對上顧修遠的眼睛,無聲地問他:「做什麼?」
桌底下視線昏暗,顧修遠的眼底漆黑一片,他看著薛竹隱,搖了搖頭。
薛竹隱瞪大了眼睛看他:?搖頭是表示無事的意思還是什麼?
顧修遠定定地看著她,眼底的神色變得柔和,他緩緩伸出手,替她把垂下來的碎發抿到耳後。
薛竹隱感覺他的指尖拂過自己的耳朵,更加疑惑:?在她掌心劃拉來劃拉去就為了這個?
一股濃郁的酸味兒在空氣中瀰漫開,周雲意皺了皺眉,天氣炎熱,食物若是存放不得當,很快就餿了,這涼茶不會也餿了吧?
茶湯呈濃褐色,顏色清亮,她謹慎地端起茶杯嗅了一口,那股酸味兒不像是飯食餿了發出的,聞著醇厚濃香,連帶著自己的鼻子都跟著抽動,味道十分熟悉。
她不確定,抿了一小口,酸得她的胃都跟著抽搐。
周雲意的表情一言難盡,桌子的那一邊,薛竹隱俯下探到桌底,只能瞧見她的脊背,不知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