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竹隱不愛湊熱鬧,本想回營帳看書,架不住高積雲勸了好幾道,勉強坐在這裡。
她喝了一點點酒,瞥到顧修遠專注的樣子,思緒開始發散,這兒的歌姬比豐樂樓的差多了,他看那麼認真,大約顧修遠在嶺南三年,沒見過什麼好的。
周姑娘要是看到他對別的女子目不轉睛,會吃醋嗎?也許不會吧,她那麼溫柔順和,肯定不會生顧修遠的氣。
不過小半個時辰,顧修遠臉色有些不大好,臉上醉意分明,周雲意扶著他退下去了。
薛竹隱越發覺得沒意思,歌舞也一般,酒食也一般,坐在這裡就是浪費她的時間,也起身告退。
到底不敢完全縱意放心,又騎馬繞大營巡視一圈,身上沾了不少雨點子,她在營帳前停下來,把傘收了,撣了撣衣袖,掀開帘子。
一進營帳,薛竹隱愣住。
顧修遠像只貓蜷起身子窩在她的太師椅里,睡著了。
不是吧,又來?
她的營帳離顧修遠的營帳不過幾步之遙,他喝得大醉,想是走錯了。
門口的守衛是擺設嗎?都不會提醒顧修遠一下的?
可是如果是走錯了,他為什麼貓在椅子裡,而不躺在榻上呢?薛竹隱看他屈著自己的手腳,都替他感到難受。
她腳步頓在門口,不知如何是好。
進去吧,她與顧修遠關係尷尬,要是顧修遠醒了,她還真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
出去吧,外面下著大雨,她又無處可待。
雨點打在營帳的篷布上,發出清脆的滴響,風吹開帘子,雨絲順著縫隙飄進來,薛竹隱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噴嚏。
她心虛地回頭看顧修遠一眼,還好他沒醒。
她低頭看了看衣裳上的水漬,和鞋底的污泥,實在沒法忍,她一定要立刻把這身衣裳脫下來。
要不是顧修遠在這裡,她還想沐浴。
薛竹隱輕手輕腳地從衣箱裡取出自己的衣裳,在屏風後換好出來。
顧修遠還是維持著貓在椅子裡的姿勢,睜眼看她,眼底黑漆漆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從前和顧修遠在一起的時候也常有這樣爭吵起來突然沉默的局面,每次都是顧修遠主動搭台階沒話找話。
薛竹隱才發現自己真的很不擅長緩和氣氛,她更願意沉默。
但眼下這個局面實在詭異,顧修遠以為這是自己的營帳,還看到她換好衣裳從屏風後走出來。
他在等他發現自己走錯了,偏偏他一句話也不說,就盯著自己,跟一座塑像似的。
薛竹隱把換下來的衣服疊好放到椅子邊木桶里,站在這個位置,她都能聞到顧修遠身上的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