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只余她和顧修遠兩人,薛竹隱一把把顧修遠拽出來,顧修遠借她手腕的力,向外直起身子,起的動作太快,猝不及防地撲到她身上。
熟悉的草木氣息襲來,薛竹隱被迫去接顧修遠,被他撞得癱在椅子上,她的心底某處也像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後背被椅背硌著,身前還要承受他的重量。一雙手環過他的腰,懸在半空中,不知該落在何處。
顧修遠趴在她身上,不僅沒有起身的意思,反而偷偷地調整一個讓自己舒服的姿勢,攬住她的肩膀,把頭靠在她肩膀上。
薛竹隱耐心地等了一會,見他仍不起來,拍了拍他的腰,本是想催促他,倒顯得像是安撫。
想到周姑娘剛剛才走,她默默把手收回去,攥成拳,淡淡說道:「還不起來,重死了。」
顧修遠聞言,雙手扶住椅子扶手,慢慢起身,誠實說道:「蹲太久,剛剛起來的時候腳麻了。」
薛竹隱冷哼一聲,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面:「你給我送醋是什麼意思?你耍我?」
顧修遠順勢坐在桌子上,含笑看她:「原來你知道這是醋,兩日前吃的時候怎麼不知道這是醋?」
薛竹隱瞪他:「你剛剛才坐在地上,衣服上蹭了灰,別坐我桌子。」
她隱隱有惱意:「那不過是無心之言,我的確不該說那樣的話,以後會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你剛剛不是已經嘲諷過了嗎,為什麼總拿住我的錯處不放?」
顧修遠被她一瞪,這才想起來她潔癖甚重,自覺從桌上下來,用袖子把自己坐過的地方擦了擦。
擦完回頭看薛竹隱,她面帶薄怒,一雙秀氣的眉毛緊蹙,身子微微後仰,一副警惕的樣子,好像真的很為他剛剛的話生氣。
顧修遠突然就有點心軟。
她那樣在乎自己的名聲,為人又磊落光明,若心底真的不在意他,他拿她的無心之言強逼她承認,一定會給她造成困擾。
她的眼底一片烏青,想來是日日挑燈看書處理公務,自她到高州來,一直緊繃著,片刻不得安歇,自己又何苦拿這些對她來說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去煩她。
怪就怪他自己,見了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又總是忍不住想來找她。
顧修遠眼底黯然,垂下眼眸:「是顧某沒有分寸,刻薄寡德,還請薛大人見諒。」
薛竹隱被他突然疏離的語氣驚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既然不再揪著那句話不放,她面色也緩和下來,淡淡說道:「我不和你計較,你走吧。」
顧修遠都不記得那天自己後來是怎麼走出營帳的,薛竹隱說完那句話,臉上的神色淡淡的,就當沒有他這個人存在,剛剛的事情也沒有發生,自顧自打開書卷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