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到開學,母親便一早把我送去了姑奶家,臨走之前臉色並不好看。
但她依舊神色溫柔的告訴我,等她來接我。
雖然這一等,恐怕又要等到暑假了。
我懂事的點點頭,母親眼角含淚的遠去了。
這一次我沒有哭也沒有鬧,懂事的像個大孩子了。
一個只有六歲的大孩子,能多堅強呢?
脆弱的肩膀尚不能抗住這天災人禍,也不能做母親精神上的支持。
於是那年開春,我在老太太和姑姑的照顧下硬生生的胖了五六斤,而我那可憐的母親,已經陷入了精神崩潰的邊緣。
以前我不信命,但現在我信了。
那些事情像一場又一場的精心設計精彩絕倫的話劇,把人性和黑暗巧妙的糅合在一起。
叫你明白世間荒唐如夢,狗血淋頭。
我母親病了,因為我撞破了那些原本應該好好藏下去的骯髒的事情。
慚愧羞恥,不配為人母的情緒充斥在她的內心深處,在壓抑的沉默中徹底爆發了。
她的瘋,是一點點的從裡到外的,流言蜚語也是插上翅膀到處亂飛的東西。
求助無門的外婆老淚縱橫,而我父親的本家,也就是我奶奶和爺爺依舊無動於衷。
說出真相來,只會髒了他們的耳朵和讀書人高尚的心靈。
老太太那呢,我求了半年,毫無回絕之地。
事關上輩子的恩怨,我一個一點大的小屁孩是沒有資格了解,也沒有資格去評論的。
外婆自暴自棄,母親也時好時壞。
好的時候總是給我買糖吃,然後轉身把我送去老太太那,以為這樣我就可以平安無事。
壞的時候,瘋言瘋語鬧著要找我,情緒激動的時候椅子都砸壞過。
那張臉依舊漂亮,但絲毫不見以前靦腆一笑的溫柔氣質。
我外婆又聽信了村子裡缺德女人的話,拿了些亂七八糟的藥回來給我母親治病。
瘋病一開始確實有用,但隨著用量的越來越多,人也傻了。
我上完學偷偷跑回家看母親,她就坐在自家院子裡目光呆滯的看著圍欄上的牽牛花。
不管我怎麼叫,她都不會回應。
那個時候我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在這世上我只有母親是我唯一的血親,是這個女人給了我只要娘倆在一起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