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守制丁憂盡孝乃人情之常。不論是為人子、為人父、為人師、為人友、為人
臣,所有人倫親情,社會利害,在在都要求他如此行事。否則,必將為自己所不忍,更為
人所不齒,潛藏著無法預料的風險。
另一方面,張居正素以豪傑自許,認為必有非常之人,方可為非常之事,才能成非常
之功。因此,處在一個非常時期,則不必拘泥於常情常理,不必顧及常人之非議,受常人
小節的約束。當時,張居正可能正在準備實施意義重大的清丈田畝和整頓賦稅,他顯然不
願意在政局如此波詭雲譎之際,離開朝廷二十七個月。那意味著前面一切努力都可能付諸
東流,且同樣潛藏著不可測之禍。
這時,發生了一件小事,對張居正的刺激可能不小。按照帝國慣例,內閣首輔離位三
天,次輔的座位就可以由次要的位置挪到主位,人們也就可以身穿紅袍向次輔道賀,視為
他已經自然升為首輔。此次,張居正的去留尚在未定之天,已經有一批人著紅袍前去向次
輔道賀了。頗為厚道的次輔雖然沒有挪動自己的座位,卻也實實在在地接受了人們的祝賀。
人情惡俗澆薄的官場,著實給張居正上了一課。
從當時的情形判斷,皇帝、皇太后、馮保,張居正身邊的支持者,甚至包括他同朝為
官的兒子,應該都是發自內心地希望他不要離開。張居正遂接受了皇帝三番五次的慰留,
奪情視事,在官守制。
誰知,恰在此時,一顆巨大的彗星飛臨到帝國的上空,其大如燈,顏色慘白,拖著長
達數丈的不祥的大尾巴,由西南直射東北,出尾箕,越牽牛,逼向織女星座。未幾,紫禁
城中竟然又發生火災。天象示警,災異橫生,一時間人心大浮動,蜚短流長,謠言漫天,
以至於西長安門上居然貼出了張居正謀反的傳單。
在此期間,還發生了相當於今天中央組織人事部部長的吏部尚書去職事件。
這位吏部尚書在前一年張居正的門生彈劾張居正時,曾被指為是張居正植黨營私的私
黨之一,人們也普遍認為他是張居正的親近分子。如今,他竟然在幾十位翰林院官員的要
求下,帶領他們一起來到張居正官邸,請求張居正作為帝王之師、帝國首輔應該以世道人
心為重,給天下蒼生作個好榜樣,回家丁憂去。張居正義正詞嚴地予以批駁,並在激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