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類則新舊雜陳,細細看去,常令人生發觸目驚心之感
慨。原因是:裡面聚集了大量我國史學界的名人名著和教科書。翻開來再看,就會發現,
從史實的選取,到史識的應用,如教師爺一般,充滿了從概念到概念、從理論到理論的不
容置疑的結論,大同小異、千篇一律。用毛主席的話說,真正是語言乾癟,面目可憎,的
確稱得上不忍卒讀。由此明白了這些書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而另一類歷史讀物,老幾代的如王國維、陳寅恪、費正清、
史景遷、黃仁宇、唐德剛的著作,新一代的如李零、吳思、茅海建、張鳴、于濤等人的作
品,在那裡則全無蹤影。數年間,我在潘家園細細搜尋,於此基本沒有斬獲。和攤主們聊
天時,他們告訴我,其基本貨源,以廢品回收站和在居民小區走街串巷收破爛的為主。由
此可知,潘家園舊書攤相當準確地傳達和體現出了首都居民圖書閱讀中的好惡與淘汰機制。
其間,讓人無法不產生時代演進之滄桑感慨。讀書、寫書、出書者實在不可不察。
我體會,“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這句話,有兩層含義:其
一是說今天的生活是歷史的延續;其二則說今日的人們應該用更新、更符合當代人類智慧
發展水平的眼光來看待歷史。只有這樣,以往發生的一切對今天的生活才會有借鑑意義。
或者換句話說,如此,歷史才會給人們提供更多的智慧。
這就要求從事歷史寫作的人,必須忠實於已經發生過的歷
史事實,從真實的、活生生的史實出發去描述與理解歷史,而不是用固有的概念和理論去
圖解歷史。那種不由分說地愣把史實往概念中生搬硬套的歷史著作和教科書,就像文化大
革命中那些“高大全”式的文學作品一樣,不太可能會有生命力。
我在寫作《帝國政界往事》系列時,如果說遵循了什麼寫
作原則的話,那就是時時刻刻警告自己:不要為潘家園舊書攤提供甩賣的貨。
二
曾經有人問一位西方的學問大家:如果讓他在十個不同的
時代和國家生活,他會怎樣選擇。這位金髮碧眼的大學問家第一志願就是希望生活在中國
的北宋時代。我想,我同意這位大學者的選擇。但要加一個限定詞:就是我的第一志願是
選擇生活在北宋的仁宗年間。
寫《帝國政界往事》的大宋篇時,和閱讀宋史時的感受很
像:大喜大悲,亦喜亦悲,由喜到悲。
這個朝代的農業、手工業、科學技術進步、對外貿易與國
際交往、城市建設與發展、文化事業、教育事業差不多都達到了我國古代社會的巔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