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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一九一七年的北京大學,蔡元培剛主政不久,正在援引人才,各種改革措施紛紛出台,英美派和太炎門生的矛盾還不怎麼彰顯的話,經過五四運動,隨著更多的英美留學生進入北大,這種矛盾,和由矛盾而引起的鬥爭,就一天甚似一天了。因為北大老人中,還有一部分是留學法國的,而這些留學法國的,和留學日本的,有著同一淵源(好些是先去日本後去法國),因此有些書上,將英美派與太炎門生的矛盾,擴大一點稱作與法日派的矛盾。通俗一點,也可說是新派與舊派。

魯迅一進入北大,以他的留學出身,師承,還有籍貫,很快便和太炎門生們打成一片。他本人就是太炎門生。對新派人物取怎樣一種態度,也就不難想見了。其時北大舊派的勢力還是相當大的,只能說新派對舊派造成一種心理上的威脅,卻不能說新派主動對舊派施以攻擊。至於舊派對新派的攻擊,周作人晚年談到蔡元培時是這樣說的:

他的成功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學校裡邊先有人表示不滿,新的一邊還沒有表示排斥舊的意思,舊的方面卻首先表示出來了。最初是造謠言,因為北大最初開講元曲,便說在教室里唱起戲文來了,又因提倡白話文的緣故,便說用金瓶梅當教科書了。其次是舊教員在教室中謾罵,別的人還隱藏一點,黃季剛最大膽,往往直言不諱。他罵一般新的教員附和蔡孑民,說他們“曲學阿世”,所以後來滑稽的人便給蔡孑民起了一個綽號叫做“世”,如去校長室一趟,自稱去“阿世”去。知道這個名稱,而且常常使用的,有馬幼漁、錢玄同、劉半農諸人,魯迅也是其中之一,往往見諸書簡中,成為一個典故。(《知堂回想錄》第523頁)

新派對舊派心理上的威脅,最典型的例子該是劉半農的留法讀博士了。周作人也有記述:

現在要講劉半農,這也與胡適之有關,因為他之成為法國博士,乃是胡適之所促成的。我們普通稱胡適之為胡博士,也叫劉半農為劉博士,但是很有區別,劉的博士是被動的,多半含有同情和憐憫的性質。胡的博士卻是能動的,純粹是出於嘲諷的了。劉半農當初在上海賣文為活,寫“禮拜六派”的文章。但是響應了《新青年》的號召,成為文學革命的戰士,確有不可及的地方……可是英美派的紳士很看他不起,明嘲暗諷,使他不安於位,遂想往外國留學,民九乃以公費赴法國。留法六年,始獲得博士學位,而這學位乃是國家授與的,與別國的由私立大學所授的不同,他屢自稱國家博士,雖然有點可笑,但這是可以原諒的。(《知堂回想錄》第358頁)

魯迅的幸與不幸(2)

這兩則資料很有意味。周作人的書,寫於上世紀六十年代,對胡適的態度不能不受時局的影響,他本人是太炎門生,筆下不會不有所倚側。稱劉半農為博士是同情和憐憫,稱胡適是嘲諷,這心態先就不對。除去這兩點,應當說所記基本是實情。至於說英美派紳士即胡適等人,看不起劉半農且明嘲暗諷,怕言重了。心裡看不起,臉上或許會不屑,言語上怎樣傷害,想來不會吧。他們的存在,他們與日俱隆的聲譽,對劉半農這樣沒有留學經歷,且與太炎門生們過從甚密的教授,無形間就是一種巨大的壓力。

再就是,劉半農不前不後,恰於“民九”即一九二○年赴法留學,也是很值得玩味的。五四運動的熱鬧勁兒過去了,要在北大這樣的學術重鎮生存,憑靠的不是一時的痛快,而是學術上的建樹,這樣的情勢之下,劉半農就不能不考慮自己的資歷了。就是英美派紳士不明嘲暗諷,自己還不知道自己的本事嗎?只能說劉半農是個有上進之心的人,是個能與時俱進的人。這一點,他比那些太炎門生們,要高明多了。這與他當時年齡不太大也有關係,劉半農當年不過二十九歲,與胡適同年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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