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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4日,胡適移居煙霞洞的當天就和同來的客人上了南高峰,登頂俯瞰西湖全景,還能遠遠地看見錢塘江,天氣晴朗時,甚至可以望見海,他認為西湖的風景以此最為壯美。當時,他正患著嚴重的痔瘡,出膿、出血、腫痛,但山中的生活還是過得有滋有味。7月29日早晨,他曾和任伯濟、曹表妹爬南高峰看日出,兩天後寫了白話詩《南高峰看日出》。9月11日,“桂花開了,秋風吹來,到處都是香氣。窗外欄杆下有一株小桂樹,花開得很繁盛。昨天今天的早上,門外擺攤的老頭子折了兩大枝成球的桂花來,我們插在瓶中,芬香撲人”。9月13日是個好天氣,他和曹表妹下午出門看桂花,過翁家山,山中桂花盛開,桂香迎人,他們到龍井喝茶,在一個亭子裡,還借了象棋,下了一局,然後講莫泊桑的故事給曹表妹聽,到黃昏漸近,循著原路走回煙霞洞。當夜,他寫了一首白話詩《龍井》。9月14日的上午、下午,他都和曹表妹到山中最高的那個亭子閒坐,講莫泊桑的小說《遺產》給她聽。9月18日,“夜間月色甚好,在月下坐,甚久。”19日,他與曹表妹出門,坐在樹下的石頭上,講莫泊桑的故事給她聽,夜間月色不好,他倆下棋消遣。9月22日,他們坐轎去雲棲,出山後就是錢塘江,“我十七年不來江上了,今年見了,如見故人,精神為之一爽。此時無潮,江濱沙泥地平軟可行,轎子沿江行了好幾里,風景很好。”他們在雲棲寺吃了飯,下山沿江步行,過之江大學,到了六和塔,登臨塔頂,極目遠眺,心情愉悅。

9月23日,他見煙霞洞前梅樹憔悴,在《煙霞洞雜詩之一》發出感嘆。26日,他和高夢旦、陶行知、曹表妹等一行游花塢,先乘船到松木場,再僱人把船抬到河裡,繼續上船,兩岸有著動人風致的靛青花開得正盛。走進花塢,路邊全是大竹林,不止幾萬株竹,“風過處,蕭蕭作聲,雄壯不如松濤,而秀逸過之。杭州名勝,多竹之地,韜光不如雲棲,雲棲不如花塢。我游此三處,一處勝於一處,可謂漸入佳境。”花塢出來,他們又乘船到西溪,在秋雪庵上岸,四望都是蘆花,他想像蘆花盛開時,一片飛花滿空的“秋雪”奇觀,不無嚮往。28日,他們應徐志摩之約前往海寧看潮,當天回杭州,晚上在湖上蕩舟看月。這就是胡適一生中最快樂的“神仙”日子。

當然,他仍時時關注著山外世界的脈動,他在日記本上貼剪報的習慣沒有改變,對於方方面面的變化,經濟、政治、外交等消息他都很注意,對學術、文學更是沒有放下。在煙霞洞,他曾寫過幾篇序,譯過契訶夫的小說,校閱過張慰慈的《政治概論》書稿,還有兩冊中學歷史教科書,他還想和徐志摩一起翻譯曼殊斐兒,不過只開了個頭,就放棄了。

從1907年到1923年,轉眼17年過去了,33歲的胡適已是名滿天下,譽滿天下,他的身體也牽動著無數關心他的知識界朋友。他在西湖煙霞洞休養,交遊並沒有中斷,不僅書信往還不絕,還有不少人登山造訪,各方面的人都有。

瞿秋白曾遠道從廣州來看他,談及廣東和陳獨秀的近況。9月20日上午,浙江第二師的軍官祝紹周等帶士兵上山野習,知道胡適在這裡,特地來訪問。胡適在日記中說:“這幾個都是保定軍官學校出身的,頗有思想。他們問我他們應該怎樣做,我說,組織同志,做個中堅,做個參謀本部。他們問應以什麼為目標,我說,抽象一點就是‘替社會造一種順從民意,適應時代潮流的實力;具體一點就是’要使浙江真做到自治的省分‘。”9月23日,高夢旦從上海來,著有《天乎帝乎》(胡適為此書寫序)的越南人潘是漢和四個同胞到煙霞洞造訪,胡適勸他們提倡越南白話,造成國語文學,作為新國家的基礎。9月24日,報人陳景韓(冷血)游山,說自己和狄平子都想請胡適去主辦《時報》,希望把《時報》辦成一個全新的報紙。那張老報紙曾深刻地影響過胡適的少年時代,但他還是婉辭謝絕了。25日是中秋節,陶行知、高夢旦等上山,陪他一起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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