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周雖然沒有過多地對王陽明進行正面批評,但他認為王陽明在有些問題上
語焉不詳可能導致後學者誤入歧途。因此,他極力辨解王陽明“似禪而非禪”。王
陽明主張“看喜怒哀樂未發前氣象”本身沒有錯,這正是儒家修養的正途,錯的是
他不知先天有止,卻叫人在念起念滅時用為善去惡之力,終非究竟一著,故失之粗。
對於“四句教”,劉宗周認為其根本錯誤在於對“意”的理解上。他多次說過。
“陽明將意字認壞”,“先生解《大學》,於意字看不清楚”。如第一句“無善無
噁心之體”,劉宗周認為應該改為“有善無噁心之體”。因為“意”為心體,是人
類具有的一種先天性的好善惡惡的潛能,應該是純粹的善。第二句“有善有惡意之
動”則錯得更遠。因為“意”是超越動靜的“至靜”,它是不動的,是“未發”,
動的是“念”。第三句“知善知惡是良知”第四句“為善去惡是格物”雖然沒有大
錯,但因大本已失,所謂“良知”,所謂“格物”也就徒勞無功。所以劉宗周總結
說:
若心體果是無善無惡,則有善有惡之意又從何處來?知善知惡之知又從何處來?
為善去惡之功又從何處起?無乃語語斷流絕港乎[注]!
王畿從王陽明“四句教”中推論出“四無說”,就與禪學沒有什麼區別了。因
此劉宗周又對禪學進行了批評。他說:
釋氏之學本心,吾儒之學亦本心,但吾儒自心而推之意與知,其功夫實地卻在
格物,所以心與天通。釋氏言心便言覺,合下遺卻意,無意則無知,無知則無物,
其所謂覺,亦只是虛空圓寂之覺,與吾儒盡物之心不同[注]。
對禪學的批評實際上就是對王畿等人的批評。他認為禪學、儒學雖然都在談
“本心”,但禪學之“本心”沒有任何內容,是虛寂,而儒學之“本心”中有“意”
這種超越的至善存在。所以兩家在認識心的本體上有很大差別。不僅如此,在功夫
上也是截然不同的。禪學的功夫是覺,通過頓悟去覺此心之空,萬事皆空;儒家則
強調“格物”的功夫,由格物而有三綱領八條目。王畿的“四無說”,以黨育性,
一覺無餘事,是率天下都是禪,因而背離了儒學,甚至也不合王陽明的原意。劉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