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為賢智君子之害天下後世也,相率趨之以為美言。其入人心深,禍斯民也
大,而終莫之寤,辨惡可已哉!
程朱理學統治思想界達數百年,後世人們不知其與異教相差無幾,反而把它作
為金科玉律,信奉不疑,惑亂人心,危害斯民。因此,他要站出來與之辯論。在
《疏證》的結尾說:
宋以來儒者皆力破老釋,不自知雜襲其言,而一一傅合於經,遂曰《六經》孔
孟之言。其惑人也易,而破之也難,數百年於茲矣。人心所知,皆彼之言,不復知
其異於《六經》、孔、孟之言矣!
戴震深知要徹底清除程朱理學的影響,是相當艱難的。他是抱著一種殉道精神
去恢復原始儒學的面目的。
戴震還從理欲之辨的角度,批判程朱理學“以理殺人”。他說:“聖人治天下,
體民之情,進民之欲,而王道備。”最好的政治是讓人們的需求得到必要的滿足。
但理學家片面強調理、欲的對立,用名教壓制人慾,倡導“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造成了古今許多人間悲劇。一個“理”字之下,不知有多少冤魂在呻吟。他深刻地
指出:
尊者以理責卑,長者以理責幼,貴者以理責賤,雖失謂之順。卑者、幼者、賤
者以理爭之,雖得謂之道。於是下之人不能以天下之同情、天下所同欲達之於上。
上以理責其下,而在下之罪人,人不勝指數。人死於法,猶有憐之者,死於理其誰
憐之!嗚乎!雜乎釋老之言以為言,其禍甚於申、韓如是也[注]。
理即綱常名教。在理學統治下,它成了尊者、長者、貴者用來壓迫卑者、幼者、
賤者的工具。本來,先秦儒家雖然強調尊卑貴賤的等級秩序,但設計的是一種君仁
臣忠、父慈子孝、上下和樂的理想社會,不提倡單方面的道德義務。君不仁,臣可
以不忠;父不慈,子可以不孝。程朱理學在維護“名教”的幌子下,片面強調單方
面的義務,干出了“以理殺人”的勾當,這是違背原始儒學精神的。戴震對程朱理
學進行了最痛切的批判,並通過自己的學術建樹,建立了一套反對理學、向原始儒
學回歸的人道哲學。
這就是戴震思想體系在中國儒學發展史上的意義。
(楊世文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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