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被他拋灑在興唐寺的香爐中的,那些信紙的碎片,在火中褪盡了顏色,只剩下一片黑灰。
她閉上眼,如同囈語般,輕聲說:“願逐月華流照君。”
晚霞如錦,鋪設在長安城之上。黃梓瑕抬頭西望,天空低得仿佛觸手可及。
最絢爛的霞光之後,又是一日即將過去了。
黃梓瑕回到夔王府,在自己的房間裡坐下,將頭上的簪子取下,在床上無意識地畫著,將所有線索整合了一遍。
確定一切都無誤之後,她將簪子插回銀簪之類,坐在床上想了一想,終於發現了自己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從何而來了——
李舒白,沒有召喚她。
往常,她回府時,總是有人對她說,王爺讓你去一趟。
然而現在,在她取得了這麼重大的進展時,卻不知道向誰稟報案件的情況了。
她嘆了一口氣,躺倒在床上,怔怔地把公主府旁邊巷子中發生的事情又在腦中過了一遍。
禹宣說,看到她手中拿著一包砒霜,帶著奇異的神情。
絕不可能——在她的記憶中,自己買了砒霜回來後,還沒來得及與他進行那個賭注,便聽聞龍州發生滅門案件,於是她奔赴龍州前去調查,經過走訪後發現,是女兒因父母拆散她與情郎,於是在家中食物下了毒藥,連同她自己,全家共赴黃泉。她在感懷嘆息中寫下給他的信,並在兩日後回到益州。因疲憊奔波,回家已是黃昏,她吃了飯就睡下了,當夜睡得很死,連夢都沒有。第二日一早,禹宣過來時,她剛剛起床,他問了她那封信上所寫的事情,見她並無異樣,才如常地和她一起去後院看梅花,之後,便因她祖母與叔父到來,告辭離開了。
當時,她連放著砒霜的柜子都沒打開過,怎麼可能會拿著那包砒霜看呢?
是他的記憶出錯了,還是自己的記憶出錯了。
是他在說謊嗎?可他的表情,絕非作偽,而且,當著自己的面撒謊,又有什麼意義?
黃梓瑕覺得疲憊至極,不由自主地向後仰躺在床上,怔怔地望著頭頂發呆。
“一動不動,在想什麼?”有聲音在旁邊響起。
她恍惚如身在幻境,下意識地喃喃說道:“禹宣……”
這兩字出口,她忽然覺得頭皮發麻,背後立即有薄汗滲了出來。
她迅速翻身坐起來,看向站在門口的李舒白。
夕陽的斜暉已經暗淡,天色即將變黑,慘澹的霞光將他的輪廓微微渲染出來,卻並不分明,更照不出他此時面容上的表情。
第110章百年之嘆(3)
她急忙站起來,向他走去:“我在想他跟我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