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說著,又有人搖頭嘆息:“夔王在咱蜀郡地界出事,不說新來的周使君,我看整個蜀郡都脫不了關係。”
“別說蜀郡了。如今朝中大勢,全憑夔王支撐著,不然朝廷又要為宦官所掌。如今夔王出事,唯一得利的人,估計也就是……”
那人說到這裡縮了縮頭,顧左右而言他:“天快黑了,看來是要連夜搜尋了。”
“希望明日一早,能有好消息傳來吧……夔王要是無恙歸來就好了。”
一群人都散了,黃梓瑕仰頭看著馬上的李舒白,低聲問:“我們要先去周使君府上嗎?”
李舒白搖頭,說:“我想,肯定是有人樂見我失蹤的。我們還是先找個客棧住下來吧,讓他們先開心幾日。”
成都府商旅往來頻繁,街上客棧眾多。他們找了一家乾淨整潔又位於巷內的客棧住下。
數日奔波疲憊,兩人叫店小二打水狠狠洗了一遍之後,黃梓瑕幫他換了藥,便立即睡下了。
第二日黃梓瑕醒來,只覺得全身酸痛。就像她當初從蜀郡出逃時一樣,每日在荒山野嶺之中奔逃,繃緊了全身的神經,一直支撐下來了。可一旦停下來,反而立即感覺到了疲憊,所有的痛楚都撲上來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茫然望著外面穿戶而來的日光。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自己將去往的方向。窗外搖曳的蜀葵顏色鮮明,被日光暈染著照在她的窗前,深紫淺紅,如同模糊的胭脂印跡。
她有一瞬間恍惚,覺得自己還是那個使君家的嬌養少女,擁有幾近完美的人生。出身良好,相貌美麗,名揚天下,身邊還有那個與她攜手看花的人……
那個人。
她想了一下禹宣,但隨即便嘆了口氣。
在他將她的情書作為罪證上呈給節度使范應錫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徹底結束了。
還有什麼好想的呢?
事到如今,想他,還不如想一想今天接下來面對的案子,想一想今日要和李舒白所做的事。
她穿好衣服,坐在鏡前有些憂慮。之前還能以自己是宦官,男生女相來掩飾,可如今李舒白也是微服,她又怎麼扮宦官呢?而且現在是在蜀郡,見過她的人不在少數,她這般模樣,一眼就會被人看出來的。
還在想著,外面有人在輕輕敲門。
她站起走到門邊,低聲問:“誰?”
“我,有東西給你。”李舒白的聲音。
她趕緊開了門,李舒白站在外面,將手中的一包東西遞給他。他已經換了衣服,臉上動了點手腳,看來消瘦憔悴,面容普通,只是挺拔的身材依然讓他看來皎然不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