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潤靠在背後松樹上,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可任他如何努力,臉上突突跳動的肌肉與越睜越大的眼睛,還是泄露了他心中的恐懼與憤恨。
李舒白看著面前這個全然陌生的弟弟,只覺得心口一陣鈍痛,讓他一時喉口哽住,竟再也說不出話來。
黃梓瑕走到他的身後,向李潤行禮:“見過鄂王爺。”
李舒白這才鎮定心神,問:“七弟為何要獨自隱居於此呢?那日你從翔鸞閣消失,震驚了朝野上下,也使四哥我備受質疑。直至昨日,四哥才打聽到香積寺後山冷僻居處,冬至後一天來了一位居士,頗有幾個身手利落的武士在保護——我想或許就是七弟你了,因此才過來拜訪。”
黃梓瑕環視四周,卻不見保護李潤的武士,想來應該早已被李舒白遣人解決了。
李潤咬緊牙關,站在他們面前,始終不肯開口,只用一雙悲憤哀戚的眼睛,死死盯著李舒白。
李舒白見他這樣,嘆了一口氣,說:“七弟,今日四哥只想來問一問你,這些年來,我可曾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
李潤目光如利刃如寒冰,含著無限怨毒。這目光讓黃梓瑕想起王宗實,毒蛇般的冰冷目光,居然如出一轍。
“誰是……你的七弟?”
李潤終於開了口,聲音艱澀而蒼涼,一字一字從喉口擠出,怨毒無比。
李舒白一動不動地站在他面前,目光直視著他,卻沒有說話。
李潤用力呼吸,想要將自己胸口那種激憤壓下去,然而他呼吸顫抖,口鼻中噴出的稀薄霧氣遮掩著他的面容,看不出他究竟是害怕多一些,還是怨恨多一些。
他聲音含糊地說:“李潤此生,只想找一個安靜之所,研讀佛藏……卻沒想到……沒想到只因想留下瞻仰一眼佛骨,竟就此失去了逃生之機……”
李舒白聽他語不成調,言語破碎,便打斷他的話,說道:“七弟,走吧,無論你心中對四哥有何成見,無論你有何害怕恐懼之事,還請你隨我回去,還我一個清白,或者,說清楚究竟四哥有何罪過,讓你對我有所成見。”
“跟你回去?”李潤臉露慘笑,緩緩退了一步,低聲問,“我還能回得去嗎?”
黃梓瑕不動聲色地站在他的身後,免得他轉身逃離,驚動其他人。
而李潤卻沒有回頭,並沒有逃跑的樣子。他只是盯著李舒白,一步步緩緩後退著,聲音乾澀而艱難,沙啞得如同不是他自己一般:“四……不,李舒白,你種種手段,騙得了朝野所有人,卻終究露出馬腳,騙不過我!”
李舒白見他如此執迷不悟,又不說究竟如何,只能向他走去,說道:“七弟,你不必一一控訴我,先好好將一切都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