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醉得不輕,打著打著,黃歇一劍擊飛了庸芮手中之劍,庸芮卻也趁他一怔之機,將他的劍踢飛,兩人索性又赤手空拳地交起手來,最終都滾在地上,滾了一身爛泥。
黃歇和庸芮四目對看,在雨中哈哈大笑。
此時兩人俱已打得手足酸軟,竟是站不起來,只得相互扶著肩頭站起,一腳高一腳低地踩著泥水前行,手舞足蹈,狂歌放吟。
黃歇用楚語唱道:「時繽紛其變易兮,又何可以淹留! 蘭芷變而不芳兮,荃蕙化而為茅……」
庸芮亦用秦語唱道:「阪有漆,隰有栗。既見君子,並坐鼓瑟。今者不樂,逝者其耋……」
兩人也不顧別人,只管自己唱著,一直走回酒肆,也不知道是誰迎了上來,道:「公子,小心。」
此時兩人俱已支撐不住,索性一頭栽倒,再不復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黃歇悠悠醒來,耳中聽得一個聲音興高采烈地道:
「公子,你醒了?」
黃歇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他扶著頭,呻吟一聲,眼前的一切漸漸變得清晰。他細看那人,身軀高大形狀威武,臉上卻帶著烙印,正是昨日被他所救的奴隸,頗覺意外:「是你? 這是什麼地方,你怎麼會在這兒?」
那大漢呵呵地笑道:「這裡是庸府。昨日公子與那庸公子都喝醉了,是那位庸公子的手下與我扶著公子回府,也是庸府之人相助,為公子沐浴更衣,在此歇息。」
「庸公子?」黃歇扶著頭,宿醉之後頭疼欲裂,好不容易才定住心神,想起昨天那位陌路相逢,卻一起喝酒打架的人來,正是姓庸。「他叫庸、庸什麼……」
那大漢忙提醒道:「是庸芮公子。」
黃歇點了點頭,又問:「你又如何在此,我昨天不是把你的身契還給你了嗎?」
那大漢憨笑道:「公子買了我,我自然要跟隨公子。」
黃歇擺擺手道:「我不是買了你,只是不願意看到壯士淪落而已。再說,你不是從來就不服主人,每次都會反抗的嗎?」
那大漢搖搖頭,執著地道:「我是東胡勇士,戰場上被人暗算才淪落為奴,被人隨便轉賣呵斥,我自然不服。公子武功比我高,又待我仁義,我豈能不報? 反正我的部族也被滅了,我無處可去,只能跟定公子了。」
黃歇捧著頭,無可奈何,良久才道:「那,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便翻身跪地,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禮,道:「小人赤虎,參見主人。」
黃歇忙擺了擺手:「我敬你是壯士,休要如此多禮。」
赤虎起身,憨笑著搓搓手,站在一邊。
黃歇沉吟片刻,道:「既到此間,也要拜會主人。此人意氣飛揚,倒是可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