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報進章華台,未到楚王槐耳邊,先報與鄭袖知曉。鄭袖冷笑道:「此必為太子求情。傳下去,以後黃歇若要求見,都說大王沒空。」
一連數次,黃歇求見楚王,均不得入見,直至有內侍善意地提醒:「黃子,您就別等了,您無非是為了太子求情,這事兒,是不會有人給您通報到大王身邊的。」
黃歇頓足道:「我非是為了給太子求情,乃是為了秦國的事……」他說到這裡猛然醒悟,頓了頓足,轉身急忙而去。
他這一去,便直闖入昭陽府。
昭陽身著便服,正在廊下看書,見黃歇闖入,不悅地放下竹簡斥道:「子歇,你太無禮了,當我這令尹府是什麼地方?」
黃歇跪下賠禮道:「是黃歇魯莽,只是事關楚國安危,大王安危,當此之際,唯有老令尹才能夠力挽狂瀾啊!」
昭陽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黃歇直截了當地說:「大王敢入秦,是以為秦太后心繫我楚國,所以有恃無恐。可是依臣看來,未必如此。太子殺死秦國大夫,是秦人陰謀,如今秦王送來書信,邀大王前去會盟,必會對大王不利。靳尚受了秦人的賄賂,鄭袖夫人為了公子蘭與秦國聯姻,都會想盡辦法讓大王赴集會盟。臣只怕,大王會有危險。」
昭陽就要站起,黃歇連忙扶著他,他顫巍巍地站起來走了幾步,似乎想到了什麼,扭過頭問贊歇道:「秦國的太后,不是我們楚國的公主嗎,為什麼你會懷疑秦人的誠意?」
黃歇想著向氏之事,話到嘴邊,最終還是咽了下去,只沉默片刻,才說道:「在下以為,一個人坐到高位上以後,她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就只能從她的利害出發,跟她的血統無關,也跟她的感情無關了!」
昭陽默默點頭,低聲道:「是啊,是這個道理啊!」
黃歇道:「令尹!」
昭陽忽然提高了聲音:「來人,備我的冠服,我要進宮見大王。」
黃歇深施一禮:「令尹高義,黃歇佩服。」
昭陽咳嗽了兩聲,忽然道:「唉,也許我當日贊同靳尚放逐屈子,是個錯誤。」
黃歇驚喜道:「令尹的意思是……」
昭陽拍了拍黃歇的手,嘆道:「唉,我老了,朝中不能只有靳尚這樣的人。我會儘量說服大王,讓屈子儘早回朝。」
黃歇長揖到底,知道這個老人雖然曾經貪勢弄權、剛愎自用過,但卻不是靳尚之流,一旦他明白了真正的危機,便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當下百感交集,最終只說得一句:「多謝令尹。」
昭陽走進章華台時,楚王槐正展開了秦人遞交的國書審看,見昭陽到來,忙讓人扶他坐下,問道:「令尹,您看此事如何決斷?」
昭陽顫巍巍地說:「大王,但不知這國書寫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