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橫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靳尚忽然蹦了起來,尖叫道:「黃歇你竟敢要挾大王,來人,來人,將帶劍擅闖朝堂的黃歇——」他才一張口,黃歇忽然拔劍,一劍刺中他心窩。
靳尚撲倒在地,斷斷續續地說完最後兩個字:「拿……下……」這才咽氣。他的腦袋就倒在公子蘭的膝蓋邊,卻是雙目圓睜,死不瞑目,身上鮮血蜿蜒著流了一地。
公子蘭看著面前的頭顱,短促地」啊」了一聲,雙手向後撐地,膝行退了幾步,嚇得顫抖不已。那鮮血沾染了他的膝蓋、手掌,一股腥惡之氣撲面而來,只覺得雙手黏滯,那血氣似要自他手掌滲入骨髓中去。
黃歇收劍,吹了吹劍鋒上的血,冷冷地看著公子蘭道:「公子蘭身體欠佳,看來不適合再擔任令尹一職。大王,您說是嗎?」
楚王橫看著羋蘭,恐懼中交織著興奮,顫抖著聲音道:「子蘭,你是不要向寡人請辭——」
公子蘭已經渾身哆嗦,他雖然一向驕橫,但也不過是恃著楚王槐和鄭袖寵愛,若遇上事情,還有靳尚出謀劃策作助力。如今看到黃歇一來就押下鄭袖,殺了靳尚,早已經嚇得魂飛魄散,腦袋糊成一團,見黃歇朝著他一瞪眼,頓時嚇得險些尿了出來,只應得一聲:「是,是——」
黃歇立刻拄劍跪下,對楚王橫道:「請大王下旨,有再敢與秦人言降者,殺無赦。」
楚王橫一把抓住黃歇的臂膀,站了起來,亢奮道:「有再敢與秦人言降者,殺無赦!」
庭院中所有的將士一齊跪下道:「大王英明!大王英明!」
楚王橫看著眼前所有伏倒的頭顱,聽著山呼」大王英明」,因生性懦弱而長期以來備受鉗制的這個君王,此刻才終於有了身為一國之君的驕傲。
群臣散去,內室中唯黃歇與楚王橫對坐。
楚王橫身體前傾,緊張地問道:「子歇,寡人當如何處置子蘭?」
黃歇神情冰冷:「大王仁厚,當恩養公子蘭,令其閉門讀書。」
楚王橫怔了怔:「就『閉門讀書』?那讀到什麼時候?」
黃歇意味深長道:「做學問是一輩子的事情,公子蘭喜歡鑽研學問,就讓他閉門讀書一輩子吧。」
楚王橫懂了,又問:「那鄭袖夫人呢……」
黃歇微帶厭倦:「大王也說了,鄭袖不過是夫人而已,又不是王后。如今先王已去,她自當為先王素服戴孝。待先王入陵以後,再為先王終生守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