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前塵方恨少 第五十章 左城說 我給你都不要嗎
一步一步,她走到傘外,還未風乾的臉,又添濕漉。
右手懸在空中,手中她的溫熱消散,片刻,傘,落了,他強硬地攬過她,緊緊地不放手,聲色幾乎於卑微:「夏初,到底你要我怎樣?我能把你怎樣?」
雨中,他的眉眼蒼老到無法辨出前塵,那眸光深邃了,暗淡了,浸了雨,漾開潛藏的憂。
雨,什麼時候更甚了,就像彼此禁錮的他們,不知不休。
她掙不開,也沒有力氣了,合上眼,鼻尖全是左城味道,讓她窒息,哽塞了咽喉:「左城,這話我問你,你到底要我怎樣?真要逼死我嗎?是嗎?」她微微抬頭直視他,眸底細碎的光,像潮水,拍打過,逝去過。佯裝潰不成軍,像這泛濫的雨水,盡數傾了個盡,「我求你好不好,放了我,左城,姐姐死了,謙成也死了,還不夠嗎?停止好不好?就當沒有我,就當江夏初死了不行嗎?」
眼淚像曠日持久,從心底攀爬,直至眼眶,終是擊退了所有防線決堤了。幸好,雨下得大了,早就分不清溫熱與冰冷了,連麻木的自己都分辨不出了。
當她死了……
左城看到了,甚至連江夏初也麻木的眼淚,左城看得到,和雨水不一樣的顏色,不用觸碰也能灼傷左城的心。他們針鋒相對,至死不休,可是第一次江夏初在左城面前哭,卻求著說:當江夏初死了……
她死了,他也會死的,他要怎麼辦?怎麼用力擁著他都抓不住,他反反覆覆呢喃:「夏初,夏初……」
江夏初,左城手裡的沙,就算她不掙扎,也會流逝,因為他抓得那樣緊。
「求你了,放了我吧。」雙手無力,垂著,連掙扎也沒有力氣了,雨里,她的聲音細微,卻清晰,「我會死的,真的會。」
左城的毒,入了骨髓,融了血液,爛了五臟六腑。這多罌粟長在了江夏初那個致命的器官里,不拔出便是死亡。
死啊……他隨她好了。
他俯在她耳際,聲音絲絲滲進她的耳里,每一字都似冰凌,捲起風霜一片,他宣誓:「江夏初,要是你死了,我送你好多陪葬品好不好?你一定不希望還有我,不過又要讓你失望了。」
罌粟花季乃初夏,四季輪迴,亘古不變,如若少之初夏,罌粟隕。
她的陪葬品如果是他的話,怎麼有勇氣繼續?又怎麼停止?
原來生死相隨的人不一定是摯愛啊,還有摯恨。
她突然不哭了,笑,大笑:「左城,你瘋得真徹底啊。」咬著牙,抑制的顫抖吞入腹中:「放開我,你讓我很冷。」
放手……只這一句,他最恨的話,她不厭其煩地重複,他變本加厲地偏執。手,更緊了,恨不得嵌入骨髓的決然。
雨浸了她的發,再順著落了她頰,她笑,如此狠絕,俯在他的胸口,狠狠咬下去,用了所有力氣。
十一年的相識,江夏初唯獨學會了左城的狠,卻全數回報給了他。
最接近心臟的位置,隔了一層肺腑,他居然沒有知覺,可能當某些痛到了極致,再也疊加不了吧。
多久呢,一個不鬆口,一個不鬆手。
然後,她嘴裡溢滿了血腥,
然後,黑色的外套暈開一朵妖嬈,
然後,雨水沖刷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