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
左城想,是不是太敏感了,果然,對她,他還是患得患失毫無安全感。
女人又低頭,專注地在看書,左城坐過去,瞅了一眼女人手裡的書:「怎麼喜歡看這些書了?」
女人手裡的書不正是左右的醫書嗎?
她淡淡回答:「就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可以問左右。」
她笑了笑,抬頭看左城:「關於女人的。」
左城噎了一下,回答:「還是看書好。」
讓自己的女人向別的男人請教有關女人的話題,對不起,左城沒那麼大方。
「早點睡。」左城將女人抱到懷裡。
「嗯。」
放下書,不一會兒,女人就昏昏欲睡了,似乎最近她很嗜睡。
放在床頭柜上書被忽起的風撩起頁碼,燈下赫然一行字:判斷是否懷孕的幾個標準。
今天是距從江南回來第六十天,六十天可以發生很多事情,六十天也可以改變很多事情,那些預訂的軌跡都在今天發生了徹底的顛覆。
三樓長長的過道里,只有女人輕緩的腳步由遠及近,一步一步走向緊閉的閣樓,伸手,摩挲著著那蓄滿灰塵的密碼鎖,右手攤開,掌心裡是一枚戒指。
她輕聲喃著:「1209。」看著戒指里的刻字,「他會用夏初的生日做密碼嗎?」
問完,長長的過道里只有回音。
嘆了一口氣,她說:「是時候了。」手垂下,俯在平坦的小腹上,她垂睫,眸光溫軟,「寶寶,你當我的籌碼好不好?我們賭一次。」
言罷,按了四個數字。
咔嗒——門驟然大開。
「呵。」她輕笑,「果然。」
女人邁開步子,踏進了閣樓,窗外,明媚春光暗了幾許。
昏暗的閣樓,燈光驟亮,女人下意識擋住刺眼的光線,許久之後,緩緩移開手,入目全是刺葵,正值初春,已經盛開。
忽然,腦袋被什麼碾過一般。
「都夏季了,這刺葵怎麼還沒長出幼芽呢?」
「少爺已經養了五年了,從未長芽生葉。」
「難怪不生長,原來是我種的那一盆。」
「少爺五年花了不少心思,不允許任何人砰。」
「只是一盆植物,何必執著呢。」
「……」
這是誰的聲音,誰在說話,腳下一軟,女人撞在桌腳,一張照片摔在地上。
照片的里的女人很美,笑得明媚,那樣熟悉的容顏,這是誰呢?
「你是深夏。」
「你是我的深夏。」
「你與她長得很像。」
「你不笑的時候便是她的模樣。」
「深夏。」
「……」
她軟軟跌倒在地,撿起碎裂的照片。
她苦笑,原來江深夏與江夏初並不相像啊。
她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閣樓的上面,伸手,掀開那巨大的白色幕布,幕布下,一件純白的婚紗刺痛了她的眼。
「留在我身邊。」
「以什麼樣的身份?期限呢?」
「做我左城的妻子。」
「一輩子,冠上我的姓。」
「……」
「婚紗我已經選好了。」
「我的夏初,這又是你的計策嗎?如果是,你真厲害,我毫無抵抗。」
「左城,我沒有你想的那麼聰明,更玩不起這種計策。」
「江夏初,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願意嗎?與我的婚禮。這次不管什麼理由,你都逃不掉了。」
「我沒打算逃。」
「……」
風起,從未關緊的窗戶里漏進絲絲冷氣,那青蔥刺葵中間的鞦韆輕輕搖曳,燈下,那高掛在千秋上的戒指徐徐生輝。
那個戒指,她忽然想起來,名喚至死方休。
「戒指不要動了,拿不下來的。」
「這款戒指知道叫什麼名字嗎?」
「至死方休。」
「我不喜歡,這個名字,還有這個戒指。」
「很適合我們。」
「……」
所有雜亂的聲音忽然一起湧來,她抱著頭,狠狠搖頭,可是那些像是被咒詛了的聲音像發狂的野獸,不死不休。
「我想起來了。」
「別想了,乖,聽話,我現在就帶你回家。」
「五年前,撞死謙成的人,不是你。」
「是我。」
「原來兇手是我。」
「……」
那些遙遠的聲音一遍一遍在她腦中橫衝直撞,像禁錮了千萬年的回憶,一經傳召,全數轟轟烈烈,捲土重來。
她終於知道了,原來這裡鎖著的是回憶。
閣樓里,挺直站著的女人搖搖晃晃,終於重重跌落在地,然後癲狂的大笑:「哈哈哈——」
她瘋狂地一直笑一直笑,笑出了眼淚,笑到整張臉都酸楚僵硬,然後軟軟趴在地上,將破碎的照片抱在懷裡,痴痴呢喃:「我是誰?你又是誰?」
地面很涼,閣樓的燈灼燙眼球,她淚流滿面,抱著肚子縮成一團:「寶寶,我輸了呢。」
進來之前她想:就算她不是左城愛的夏初也沒有關係,她還有孩子。
現在她想:為何,她不是江深夏……
兩個月,她設了一場賭局,結局是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