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韶華忙問東安市場怎麼走,陳老爺就有些不放心,瞧著褚韶華年紀又輕,便道,「你這頭一天來北京,可別走丟了。」
褚韶華笑,「看爹說的,我這麼大人了,難道連個菜場都找不著?爹你放心,只管說與我怎麼走。廚下缺的東西不少,油鹽醬醋的都得備下,我跟二弟妹商量了,晚上烙餅,咱們這頭一天來,怎麼著也得炒兩個菜不是?」
陳老爺一樂,就與褚韶華說了到東安市場的路如何走。陳二順正幫著爹娘安置東西,聽這事便說,「既是東西不少,我跟大嫂一起去吧,還能幫著提些東西。」
陳老爺點頭,「這是正理。」
褚韶華見陳太太要往外走,忙說,「娘,你得給我錢,我身上沒錢哪。」
陳太太見褚韶華跟她要錢,頓如割肉,叫喚起來,「廚下不是有大米白面的,烙餅便成,還要買什麼菜呀!不用買了!吃什麼菜?不用吃菜!大米白面就是過年了!」
「要我說,光咱們娘們兒幾個,大米白面都不用吃,喝玉米粥也一樣呀。可這不是有爹、有大順哥和二弟麼,明兒個爹和二弟就得去忙了,哪兒能不叫家裡爺們兒吃好些哪。就是娘這一路過來,不說風餐露宿,我瞧著也心疼,娘你這幾天就沒好生吃頓飯,都瘦啦。娘你放心,買了菜食來,我跟二弟妹也不吃,你和爹、大順哥、二弟,你們吃。」褚韶華笑嘻嘻地,「我倆幹活兒就行了。」
「行了,我是那樣刻薄媳婦的婆婆。」陳太太不情不願的自箱子裡拿出個布帕包,裡頭是些散碎銅子。褚韶華何其機伶,當下道,「娘不用把錢給我,給二弟吧,叫他拿著。」
陳太太那不情願的模樣立刻好了不少,拿了半兩銀子給兒子,道,「瞧瞧少什麼,一併添置上。」
陳二順接銀子應了。
褚韶華說,「爹、娘,我們先去前頭魏叔家問一下,看他家可要一起去。」
陳老爺點頭,「去吧。」
魏家一樣是新賃的房舍,一樣有許多要添補的東西,魏太太是個小腳,家裡也得她瞧著收拾,便派出閨女魏金。拿出半吊錢,同閨女道,「跟你大順嫂子一道去,油鹽醬醋的都買些,再有鮮菜瞧著買幾樣兒。要是有賣饅頭的,也買上二斤。」
魏金應了,拿上錢就跟著褚韶華、陳二順去了。
北京自是處處與鄉下不一樣,連北京人說話也是與家裡不同的,兒話音特別重。好在不論陳家村、褚家村還是何家莊,都屬於北方,離北京也不是特別遠,所以北京人說話,幾人都能聽得懂。尤其陳二順先前在北京柜上學做買賣,北京話現在也是會說的。褚韶華是個聰明人,聽著老北京人的音調,她也跟著學,雖依舊帶些家鄉口音,不過倒有些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