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從來不缺耐心。
哪怕不大喜歡,褚韶華也將事情做的樣樣周到。她還特意叫著大順哥去了一趟倆人成親時的媒人陳大姑家,給陳大姑送了兩包從北京帶回來的點心。把個陳大姑喜的無可無不可的,拉著小夫妻二人說了許久了話,還非要留他二人吃飯。還是褚韶華說年下事多,得回家操持過年的事,方辭了去。
另則,年前褚韶華也回了趟娘家。帶回娘家的禮物是在北京就買好的,兩匣子稻香村的點心兩壇老汾酒,褚韶華想了想,有心不帶那酒,想著還不如換兩口袋白面更實在。可再一思量,還是帶酒帶點心的好,倒是更體面些。
褚韶華換了身陪嫁的半舊紅綢裙襖,給大順哥選的也是一件半舊的藏藍棉長袍,倆人都穿著棉斗篷,趕著大車去褚家。大順哥為這衣裳還有些鬱悶,說媳婦,「過年回岳家,怎麼都穿舊的。叫人瞧著,還以為咱們日子艱難哪。」
褚韶華給他理理衣襟,嗔他,「以往也沒見這麼臭美?舊的怎麼了,乾乾淨淨就成,咱家一向是檢朴的家風。」
大順哥摸摸回老家時新剪的北京城時最摩登的短髮髮型,問妻子要不要再上些頭油,褚韶華掌心研開雪花膏,道,「又不是要炒菜,弄那些頭油做甚,已是油亮油亮的了。」給大順哥臉上抹些雪花膏,「冬天風涼,搽些不容易皴臉。」見大順哥還躲,立刻一手掰正,大順哥不樂意,撇嘴,「香兮兮的。」
「你那頭油就不香了,那個更香,還是桂花香哪!牌子還叫千里香!」把大順哥打理好,褚韶華再三叮囑,「要是我哥我爹跟你打聽生意,你就說生意不好做,家裡壓著許多貨,沒錢的,知道不?」
大順哥唇角直抽抽,這不是去岳家哭窮了麼。
褚韶華看他不吭氣,又問他一遍,「聽到我說話沒?」
「聾了。」大順哥小聲唧咕,「出去一年,大年根子底下去岳家賣慘,這可真是,岳家還不得懷疑你跟著我吃苦啊。」
「吃苦受累有啥啊,這叫同甘共苦。」褚韶華近來學問大漲,頗會用些成語了。
倆人收拾好,便去正房辭父母。冬日晝短夜長,褚家村又路遠,就得早些走,陳太太在喝茶,陳老爺則是吧嗒吧嗒的抽著旱菸,陳大順說了去岳家的事,陳老爺點點頭,「趁著天早,這就去吧。晚上別太晚回來,天黑了路不好走。」
二人都應了。
陳太太則打量著長子長媳身上的半舊衣裳道,「這大過年的,怎麼倒穿起舊衣來。叫人瞧著,還得以為咱們在北京混不上趟兒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