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媳婦還在耳朵嘀嘀咕咕的說著表妹的好話,「原我聽說陳家二房是陳太太娘家侄女做的媳婦,如今瞧著,華兒倒是在陳家過得不錯。」要是一點兒主都做不得,斷不能給他媳婦這些東西。不說衣料子,就是肉乾,尋常人家也不能輕易送人的。
因孩子們都睡了,媳婦的聲音放的極輕,「我瞧著華妹也過的不錯,中午飯還是陳家二房奶奶做的。」又勸了丈夫一回,「華妹並不與咱們生分,你總跟著糧隊收糧運糧的,少不得去北京,華妹聽說你時常去北京,還跟我說以後叫你家去哪。這回把地址也抄了一份給我,你以後可別犟著了,咱並不是要華妹幫著走關係啥的,可華妹就在北京,咱們說來是她娘家親戚,到了北京也不過去,叫她婆家怎麼想呢。」
王大力心裡的那些個隔閡似乎就如遇到暖陽的冬日薄冰,不知不覺已悉數散去,想他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倒不如女子灑脫不成。王大力一笑,「我曉得了。原也不是故意不去的,運糧活兒忙,我們到北京也只是略歇一歇腳,有時能歇一日,有時一日不歇就往回趕的,這不是一直不湊巧麼。」
王表嫂知丈夫要面子,兩眼彎彎的瞧他一瞧,見他應了也便不再多囉嗦。她這齣門一日也累了,燙一燙腳也早些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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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韶華是真的很高興王表嫂過來,她不在乎雞蛋不雞蛋的,禮物不禮物的,知道表哥能堂堂正正的走正道,褚韶華比收到任何貴重的禮物都高興。
當天陳太太得空問王表嫂過來有什麼事時,褚韶華貌似輕描淡寫實則略有小炫耀的說起姨家大表哥在邵東家糧隊做事的事,褚韶華唇角噙著笑,順手給陳太太換了杯新茶,自己就在炕沿兒上坐了,「要不是表嫂說,我都不曉得。我這位姨表哥是極肯賣力氣幹活的,去年聽說邵家收糧要招人幹活,就去賣苦力了。後來人家管事瞧他實誠,現在跟著收糧運糧。我表嫂在家種田,表哥在外幹活,說來也是門不錯營生。」
陳老爺父子中午去了村長家吃酒,並未在家吃,下晌回家時,王表嫂已辭了去。這會兒聽到王家表哥的營生,陳老爺點頭,問褚韶華,「是門好營生,只是既然你表哥時常去北京運糧,怎麼倒沒家去過?」陳老爺因自身兄弟單薄,故極重親戚,連宋舅媽宋大舅這種愚鈍之人上門,能幫忙能指點的都不在話下。如今聽著褚韶華的話,倒覺這位大媳婦家的姨家表兄是個實誠肯乾的,故有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