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又是一番言語撕扯。
褚韶華卻是未曾理會,逕自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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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段並不漫長的時光,褚韶華不是個沒有決斷的人,哪怕是這樣的結果,她也會有一個決斷,而不使自己成為一個求女不得的怨婦一樣的母親,或是一個無娘家可依的可憐的寡婦。甚至,在許多人看來,褚韶華還是一個心硬的人。如陳三嬸就說,「這一走,連頭都不曾回,也沒去看孩子,心也夠硬的。」,如王燕兒說,「華兒身上定不止這十塊大洋,她那麼精,哪裡會真將錢全都給了陳家,說不得身上還有不少錢呢。哎,要知道她肯出這許多錢給陳家養孩子,咱們該替她養著那丫頭的。」
可是,這些人,這些人又懂什麼呢?
在褚韶華那璀璨的一生中,往後那許多的光鮮的記憶與成功的榮耀,卻猶不若這一段歲月在她人生中留下的深刻痕跡。由此,終褚韶華一生,她都永遠記得這一年冷徹骨髓的寒冬。
第102章 北京之一
做為一個即將遠行的寡婦,褚韶華離開家鄉時絕對不冷清,有如邵家段家這樣的人家送上儀程,也有王家表兄表嫂給她收拾的路上吃用的東西,陳家雖與褚韶華折騰拉扯了一個月,今日做事頗是漂亮,陳太太與陳三叔陳三嬸都來了,說的話也與褚家有異曲同工之妙。陳太太說的是,「要是外頭不好過就回來。咱家還是咱家,萱姐兒還是你的閨女。」褚家人說的是,「華兒別忘了回家,家裡還有爹娘。」
倘不知底理,怕得說何其融洽的一家人了。
情已盡,義已絕。
褚韶華裹著件羊皮大襖,上了雇來的棚子大車裡,車外那些喧囂擾攘,以後,便都與她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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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離北京不遠不近,坐大車也就兩三天的路程。邵家為了便宜來往京城的糧食生意,在外城租了處院子,供過來送糧的夥計歇腳。褚韶華沒住這院子,一則院子小,住的都是男人,她一個女眷,住著也不便宜。二則她就要往上海去,可到上海要怎麼走,褚韶華尚不知路程,還要去打聽。二則,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褚韶華在城內的飯店安頓下來,她當年跟著陳家在北京城好幾年,北京城裡哪些飯店可靠,她是知道的。要按王大力的意思,可過去暫居魏家,畢竟魏家不是外處,正是褚韶華的親家。褚韶華卻是道,「不用麻煩魏家了,我此去上海,福禍難知,倒叫親家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