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韶華立刻問,「北京路平安弄容家,可是你們本家。」
「那是我本家族叔。褚小姐你認識族叔?」容小姐深諳與人打交道,取信人的技巧,笑著說些族叔家的情況,「我那族叔最是個不染塵埃的清高人,聽說家裡都族嫂操持。倒是族兄在美國,先時在紐約賓夕法尼亞大學讀大學,碩士博士都是在波士頓,聽他說還有個族妹在上海老家伴在族叔族嬸膝下。」
褚韶華道,「我以前租過容老爺的宅子。」
這說起話來便熟了,二人性情相洽,談到最後,褚韶華發現自己以往還聽聞過容小姐大名,容小姐道,「我爹活著時定的親事,那會兒定的舊親事,都是娃娃親,只看家門。要是個正經人,嫁過去也無妨,偏生是個大菸鬼,我家裡大哥也是抽大煙,把家業都快抽沒了,我平生最恨大菸鬼,怎麼能嫁這樣的人。我就趁人不備逃了出來,買了張船票來了美國。」說起這些事時,容小姐眼神明亮,如同陽光下的查爾斯河的河水。
容小姐家學淵源,上海的一些大戶,她都能說出些許典故。二人談興甚濃,第二日容小姐過來,褚韶華介紹她給夏洛特小姐認識,容小姐在美國兩年,人際交往極是熟稔,特意送了夏洛特小姐鮮花點心。夏洛特已經知道褚韶華請了兩位老師的事。
容小姐先給褚韶華開出書單,讓褚韶華準備好教材,她按商量好的時間來給褚韶華上課。褚韶華在二手書店將教材買齊全,準備再報個學開汽車的課程。波士頓的汽車並不比上海少,雖然出門可以叫計程車,也可以騎自行車,褚韶華天生對新鮮事物有興趣,在這裡又不用做生意,這許多時間,褚韶華可不打算浪費一分鐘。
除此之外,褚韶華還會每個禮拜和夏洛特去教堂。牧師看到褚韶華,很友善的向褚韶華笑了笑。有一位白人女子尖叫,「哦,東方人!」仿佛褚韶華是什麼病毒一般,牽著自己的孩子躲開三丈遠。
「在我的家鄉上海,一樣有教堂,沒聽說上帝不允許東方人進入他的教堂。」褚韶華瞥那女子一眼,信步到牧師面前,與牧師握手,「先生您好,我是克萊爾,租了夏洛特小姐的房子住,以後每個星期都會和夏洛特小姐一起過來做禮拜。」
「歡迎您,小姐。」
褚韶華和夏洛特坐在教堂的座椅中,聽黑袍牧師講述上帝的神跡,一起念禱文。
待禮拜結束,褚韶華離開時,見到一位頭蒙紗巾的女子。
褚韶華會留意是因為這位打扮的如同一位中東女子,縱頭上圍著紗巾,也不能遮去眼睛的青腫。褚韶華聽到克拉拉問牧師,「上帝會保佑我嗎,先生?」
牧師回答,「這是一定的,孩子。」
褚韶華再次見到這位女子是在第二天傍晚,容小姐教學結束,褚韶華送容小姐出門,突然間一個滿臉是血的女人撲到褚韶華面前,剛要開口,卻是撲的吐出一嘴的血,嗆喘成一團。褚韶華嚇一跳,待看清有人受驚就要扶起來,跟著又衝來一個高大的白人男子,指著女人就是劈頭蓋臉一通F開頭的髒話,拽著這女子的頭髮,拎起來就是兩記耳光,女人尖叫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