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大太太勉強算是一位60分的主婦,相較之下,席肇方的原配席二太太更有大家主母氣派。
褚韶華心想,席家的確很有錢,在上海金融界極有地位,可是,如果席大先生足夠理智,他不應該娶這樣一個續弦。一個理智的人,不會認為妻子是無足輕重的角色。
褚韶華走過去,主動與蔣太太打招呼說話,傳遞友好的意願。聽聞蔣太太娘家就在上海,難免話題更多。在褚韶華看來,孫先生與上海聯繫緊密,不論是顯赫的席家,還是孫夫人的娘家,在上海的商界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聽聞,孫夫人的娘家與孫先生關係密切,更在兩人結縭之前。
褚韶華猜測,這不是尋常的投入。如呂不韋投資異人,上海的資本家也有各自的政治投資,哪怕呂不韋下場悽慘,哪怕朱元璋砍了沈萬三滿門,站得足夠高的商人們仍然或主動或被動的投資革命、投資政治,也許是因為,當攀至高處時會發現,明明是兩條不同的路,可是大家最終還是會匯聚到了同一條路上。不同的是,一方手裡拿著的錢,一方手裡拿著的是刀。
有錢就有安全感嗎?
不,褚韶華永遠不會忘記面對王胖子的逼迫,她與聞知秋只能與之巧妙周旋,進而借刀殺人。
拿刀的有安全感嗎?
不,山上不只他一個拿刀的人,在通往頂峰的路上,更有無數持刀者於密林深處悄然前行。
攀登過高山的人會明白一個道理,除了山本身,沒有人能永遠的在山峰停留。甚至山頂的巨石,也會經由時光的消磨而化為灰塵。
何況是人。
這具肉身並不能萬萬歲,最多百年而已。
西方的生物學家達爾文認為人是由古猿猴進化而來,從一種蒙昧的動物進化為智慧的人,這種七情六慾永遠止境的生物,帶給這個星球戰亂與災難,也帶給他們自身無數的傷痛與悲歡。他們建立制度,然後破壞制度,再建立制度……他們定義成功與失敗,偉大與卑下,他們在自然之上另有一套行為準則……這種難以理解的生物,他們稱自己的名字為人。
褚韶華一時分神,陷入哲學的沉思,直待一個聲音喚醒她,「聞太太,您好。」
褚韶華抬頭,看到俊朗的蔣先生過來,站在蔣太太身邊,正在與她打招呼。面對年輕貌美的蔣太太時可以分神應對,對蔣先生不行,畢竟,這是一位帶刀的人。
而且,這不是尋常的帶刀人,他身姿英挺筆直,有著強烈的果決氣質,帶著微笑的眼神卻並不似一把鋼直的刀,更似一種武俠小說中比較傳奇的武器——長軟劍。
柔韌中有著不遜於鋼刀的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