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說著,兩人就走到一起,張源手中鐵笛突然揚起,猛地一下正擊在馬直方額頭。
看著馬直方緩緩倒在地上,額頭漸漸湧出血來,張源笑聲不停:「你這廝過了這麼些日子才來,可是讓我等得煩了!」
俯下身子探探馬直方鼻息,已是死了過去,張源對吳久俠道:「吳兄,此間事情已了,略收拾一下,我們回關中!」
吳久俠看也不看地上的馬直方,進到廟裡,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成一個小包袱背在背上,拿了鐵劍,與張源一起出了廟門。
雖然隔著漫天的雪花徐平看不分明,但模模糊糊地也把整個過程看在眼裡,心裡吃了一驚。沒想到張源這個白面書生竟也有桑懌的手段,談笑間就能殺人,而且出手前沒有任何徵兆,突然暴起,讓人防不勝防。
張源與吳久俠兩人帶了行李出了廟門,走了幾步,張源高聲道:「小主人和桑秀才還不出來嗎?我們可要走了!」
張源猜到自己的存在,徐平倒不意外。看這人的一言一行,雖然狂妄,思慮卻很周密,絕不是個魯莽無謀的人。
與桑懌從樹後轉出來,徐平對張源道:「秀才好手段,我先前倒是小看了你!只是你鐵笛殺人,就這麼不管不顧,甩手離去嗎?」
張源道:「殺都殺了,還要怎地?這小子貪財狂妄,曝屍在這個破廟裡,也是死得其所了!」
徐平問他:「你就不想想怎麼善後?」
張源大笑:「我早就說過,你們這種蠅營狗苟的人,全沒一點氣魄!自以為想得完全,到最後全沒一點辦法。對我來說,取他性命,只是一擊,血濺五步而已!人都已經殺了,你善什麼後?再怎麼掩飾,他還能活過來不成?」
徐平覺得張源的話一點道理都沒有,卻想不出什麼來反駁他,沉默了一會,才問道:「兩位做下了這件事,馬家必然會猜到你們,不會善罷干休。你們離開這裡之後,要到哪裡去?」
張源傲然道:「天下之大,是他一個馬家能管得過來的?別說他一個僥倖進身的小官吏,就是當今天子也管不過來!我做下這件事,下一次科場也不用來了,如今女子小人當政,這科舉也沒什麼意思!我久在關中,對西北邊事了如指掌,夏國李德明早有不臣之心,用不了多久西北戰事必起!以我胸中才學,便是投身軍中也能夠建功立業,何必受這些鳥人閒氣!」
徐平已經知道,此時的西夏還不是他前世史書上提起的那個李元昊當政,自李繼遷反叛,從太宗朝打到真宗朝,最終議和,此時兩國正在和平時期。按前世知識,徐平當然知道過一段時間兩國還會打起來,沒想到張源也有這個見識,倒是真沒想到他還有這個遠見。
其實現在預見到宋夏戰事必起的人多了,只是大多都是提提而已,朝中當權的都不當一回事。朝廷因循守舊慣了,又無進取之心,只是存著僥倖心裡,看著西夏國力一天天強盛起來。
張源話說到這個份上,徐平也無話可說。這個時代的讀書人與後世的還有些區別,由文轉武的還是有一些的,更有一些科舉不得意的直接投身軍旅,以效用之名在軍中效力,尋找建功立業的機會。
不過徐平仔細搜索記憶,怎麼也找不到張源這號人物在歷史記載上的影子,知道他再是自命不凡,最後也只能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並不曾翻起什麼浪花,也就懶得理他。
沉默一會,徐平對張源道:「那我祝願二位到了西北得遇知己,能夠奮勇殺敵,建功立業,搏個封妻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