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見父親說得很真誠,心中鬆了口氣,問他:「阿爹能這樣想就好。對了,把白糖鋪子轉讓出去,你和母親以後住在哪裡?」
徐正抬頭打量著周圍,口中道:「這座宅子不好嗎?以後我和你母親就住在這裡,安養晚年。等到了後年,你和素娘成了親,生下一兒半女,我們老兩口含飴弄孫,那也是神仙一樣的日子。」
「你們能這樣想就好。」
既然父親想得開,徐平就放下心來。白糖的生意不做就不做,一年近十萬貫的收入,這麼多錢他也不知道怎麼花,還是安心搞自己的鄉下莊園。從今年開始,莊裡養的羊向著萬隻的數字邁近,加上其它收入,田莊裡一年也能有一萬多貫的收入,還是東京城裡數得著的員外。
與父親談過,到了中午的時候張三娘又嘮叨,說是好多熟人都告訴她,這次徐平把制白糖的法子獻出去,可以向朝廷要個官身。拿捏得好了,說不定能直接做個京官呢。
徐平只是笑笑,並不搭話。對很多低層選人來說,京官就是個分水嶺,踏上這一步才真正有個官的樣子。很多沒有出身的選人折騰一輩子,都跨不出這一步,在底層蹉跎到死。石延年在底層做了多少年,直到出知金鄉縣,才換了京官倒數第二等的太常寺太祝,可想這也多難。進士出身之所以被推崇,就是因為等次稍高一點的進入仕途就從京官起,贏在起跑線上。
但對徐平來說,知道了這個時代這種雜流出身的官沒有任何前途可言,便從來不放在心上。說白了,這種官做了還不如不做,除了這個時代的一些官迷,沒什麼人願意以這種途徑當官。如果要做官,還是老老實實地去考個進士出身,走到哪裡都能抬起頭來。雖然大部分的進士,尤其是名次靠後的進士其實也是在底層蹉跎一輩子,但身份在那裡,人人都尊敬。
摸了父母的底,徐平心裡也就有了數,知道該怎麼去與三司談了。
來到京城的第三天,三司來人,通知徐平去三司衙門裡談事情。
徐平是手握制白糖技術的人,只有三司求他,沒有他去求三司的道理,只是推託,連叫了兩三次,徐平都推說身體不好,就是不去三司。
到了第十天,三司的人終於憋不住了,直接來到了徐平家裡。
聽到三司來人,徐平急忙讓豆兒給自己弄點姜水在臉上塗了,才由張三娘扶著來到了客廳里。
幾個兵士和吏人站在門外,客廳裡面的主位上坐著一位面色微黑的中年官員,身材中等,面色沉重。
徐平對這個時代的官制也不熟,看不出這官員是幾品官。不過看樣子,應該是個在三司裡面說得上話的,急忙上來見禮。
那官員仔細打量了徐平一遍,沉聲道:「你就是徐平?」